迦图中势力最强悍的大军阀朱达因其儿子死在瑞文斯顿境内一直对我们恨之入骨,也许他会是预言之子强而有力的外援。”
很不对劲。露西安娜默默地想。她置身事外,因而看得比较清醒。学者们只是在无头绪地发散自己的思维,而有些人正在刻意地为埃修安上险恶的罪名,强行断定他在将来莫须有的内战中支持厄休拉。会是学院里的哪些导师呢?她侧耳倾听,希冀能记下来日后分辨,但那些发言者不仅隐匿了阵容,声音也无一例外压得暗哑。分明是研究神学的秘密结社,却有成员们仿佛在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其他人的政治立场。
露西安娜突然醒悟过来为何布罗谢特要求她戴上面具,如此场合确实不适合露面——尤其她的身份还是如此敏感。王立学院最深层次的学术氛围其实并未如她想象那般和谐,实际上“王立”二字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她偷偷瞄了一眼身前的布罗谢特,作为研究会的创始人,讨论的发起者,更是王立学院的院长,这位老人已经沉默了不短的时间,只是表情漠然地端坐,仿佛长桌上愈演愈烈的争论与他完全无关。
“先生们,请不要忘记研究会成立之初的宗旨。”布罗谢特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但长桌周围顷刻间安静下来,“一切讨论请秉承学术精神。研究会已经成立多年,规模壮大到已经将将能够坐满长桌,然而神学之于我们却仍然如同最开始一般陌生。马迪甘与他的预言长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可以窥视神域的孔道,但它终归是不完整的。此次我召集诸位,是想要集王立学院多年来的积累去进一步地完善预言长诗,而不是让某些人在毫无实证的情况下随意指控一名北境领主叛国。你们当中有人精研律法,知道这本身就是一项叛国罪。我也重申过很多次,我不反对你们任何意图证伪预言长诗的尝试,只是,不要以学术的名义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之所以没有过问,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出圈。但若是真有人过了线,”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视过那些藏身在阴影中的学者,“我不介意从达哈尔大尉那里取回黑矛骑士团的指挥权。”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归正常的讨论中。”他的语气重新温和下来。
“院长,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一名面相比较年轻的学者举手,这人露西安娜认识,是达姆士的学生,不仅仅是药理很好,在语言方面也颇具天赋。
“讲。”
“我们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位预言之子——也就是埃修·巴兰杜克,会是帝王,还是帝王最得力的辅佐者?虽然同样都是整合潘德,使其回归大一统,但他究竟会在预言实现的过程中扮演哪种角色?如果是后者,那么或许他会效忠国王陛下,而如果是前者——”学者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推论,“那么他是不是必然会叛离北境?在此基础上,我进一步假设——我是说假设,瑞文斯顿发生内战,那么预言之子作为‘杂音’,会不会是趁乱上位的第三方势力?因此预言接下来的内容也许北境迎来一位意料之外的王者,将改变世界的火焰燎遍潘德大陆?而院长您与巴兰杜克接触最久,您觉得他会是前者,还是后者?”
“这不是很精彩吗?”布罗谢特微微颔首,“至于你的问题,我并不知道答案。因为巴兰杜克太年轻了,年轻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统一潘德并非朝夕之功,预言长诗不过是将这个过程简化了,浪漫化了。而我一直以来都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预言视线时的参与者。因为潘德的再统一是必然的结果,就跟黑暗纪元必然结束一样。至于由谁来结束,巴兰杜克亦或者是卡瓦拉大帝,这真的重要吗?”他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
露西安娜心里微微一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