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众人皆脚步轻轻去了,这月色山林,更为清幽。
婉兮便吐了吐舌:“皇上遣走众人……还是不高兴了?”
她终究是皇帝后宫,这样私见男子,还面对面坐在一起聊了那么久,自是违反了宫规。
皇帝轻哼一声:“反正你别指望爷会承认。”
“嗯?”婉兮听着这话都愣了愣,回味一下,便乐了:“那爷就还是不高兴了,却不愿意承认。”
皇帝这才将婉兮手摔一边儿去:“看见你盘腿坐地上跟那呆子说的眉飞色舞的,爷是你男人,不拈酸,还是个男人么?醢”
“况且,爷还是天子!天子后宫,竟然这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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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便笑了,上前一步,依偎进他怀里去。
他不是摔开她手指头么?她便送上整个人去。
皇帝作势僵硬了一会子,也不伸手,婉兮就自己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心口上。
“天子不吃醋,夫君才吃醋。”她仰头,目光映满月华,盈盈凝视他:“皇上吃醋了,便说明皇上是将自己当成奴才夫君的~缇”
皇帝这颗心呀,便如同被她那跟小指头给轻轻地挠着。没办法继续冷硬下去,哼了一声,还是伸出手来——尽管只是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肩。
“嗯哼。便是如此,也不准你随便叫爷吃醋!这滋味不好受~”
婉兮深深点头:“奴才今儿是莽撞了,只是一切发生得太意外,叫奴才只循着自己的心去求证了,这便顾不上了宫里的规矩。总归是奴才有错在先,爷若不高兴了,先罚奴才吧。”
皇帝这才又将另外那只手也环绕过来。
“哼,认错的态度倒是好。”
婉兮扬起头来,用下颌在他心口上轻轻一下一下地划着:“奴才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嘛。”
皇帝深深吸一口气,垂首凝视他,“令狐九,给爷一个理由。你的理由若有理,爷便不生气。”
这话分明是婉兮对那赵翼说的话的翻版。
婉兮垂首轻笑:“理由也有两个:其一,奴才总归亲身撞上过狐祟嘛,这便想知道这个赵翼说话是真是假。”
先说这个,皇帝眉眼之间便不由得笑意浮动起来。
这狐祟的事儿,还不是他惹起来的。
“嗯,算你有理。第二个呢?”
婉兮深吸一口气,收起笑谑,认真望住皇帝。
“爷说过,他不过一介秀才,却被刘统勋大人收入府中,与翰林们一起修纂《国朝宫史》。《国朝宫史》为皇上下旨官修的史书,内容涉及宫内宫外诸多秘辛,皇上对修书之人选择极为慎重。翰林们倒也罢了,终究都是历科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的前二十名;可是这其中,这个赵翼未免有些特别了些。”
“刘统勋大人不是鲁莽之人,他既然能向皇上推荐赵翼此人,这赵翼便必定是大才。皇上在案头放他的杂记,便也是皇上考察赵翼之意。奴才既然机缘巧合看过了这杂记,既然记住了这人的姓名,那么今日既然机缘巧合遇见,奴才便没理由不与他多聊几句。”
“古来修史,一向是国之大事。史书公正与否,都在修书人之心。若居心不正者,修出的史书便不可看;若要史书公正,便必定要选纯良之人。可是奴才看他写狐祟,担心他也是个听信道听途说的人,写这样的故事来哗众取宠,怕是投机取巧之辈。”
“这回奴才亲眼看了,爷可放心了。”婉兮含笑眨眼:“赵翼办傻事,却反倒证明他心地纯良。皇上放心叫他一起修史吧,他必能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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