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医生,任何时候她都要保持头脑的清醒,尤其是她马上就要去给湛南爵做手术。
可是,病人是他……
向来冷静自如应对任何大手术都没有胆怯过的她,却莫名有一种颤抖的感觉。
仿佛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慌张害怕,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宫诗娆忘了自己是用怎样的时速开到医院门口的,也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速度冲进医院的。
她换上手术服,戴上帽子口罩手套,仿佛例行公事般地坐着手术前的消毒准备工作。
接着,她迈开脚步,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明明是无声的,却好像有什么重重地击落在她的心脏,耳畔发出嗡嗡的声音。
宫诗娆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手术台面前的,她看到湛南爵的脸,一切抽象的设想都变成了真实立体的存在。
这一刻,所有的紧张和恐惧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冷静。
可怕至极的冷静。
她必须要将这个人从阎王手中救回来。
她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和冷静。
“手术刀。”
“剪刀。”
宫诗娆从助手手中接过她需要的各种手术工具,手术刀在他的身上划开。
划破的好像不是他的身体。
而是,她的心脏。
……
八个小时之后。手术完成。
宫诗娆紧绷的心弦才终于落定。
湛南爵被推出手术室。
宫诗娆脱掉手术服,摘掉口罩手套缓慢跟上。
他活过来了。
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感激自己是个医生。
她恍惚想起四岁的那个自己……
四岁的时候,她想要救的那只白鸽,因为她的无能而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她掌心死去。
甚至她跟哥哥的出生,是父母用性命换来的。长大以后她曾经多少次希望,如果她的父母还在,不管生了什么病,她都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将他们从鬼门关救回来。
可是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父母的样子,不知道他们的人为,不知道他们的性情,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擅长什么,她甚至没有听过他们的声音。
可是啊,她知道她的父母很爱她。因为太爱了,所以才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刻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她的出生。
她曾经是因为说要跟她一起悬壶济世湛南爵,因为自己逝去的父母,因为四岁那年束手无策在她掌心死去的那只白鸽,才想要当一个医生。
治愈病人的病痛,治愈病人家属的伤心。
在认识湛南爵之后,在离开他之后,她一度不知道自己曾经努力的意义。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她之所以那么那么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是为了有一天自己在意的人受到威胁经受苦难别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可以救。她可以亲自去救。
把自己在意的人从阎王面前抢回来。
不只是为了他,还为了,不让自己再伤心。
‘嗯,宫诗娆,你做得很好。’
她对自己这样说着,眼眶却忽而变得温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