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李二冬。
“还说呢,我要拦……就我这长相,那一对夫妻以为我是劫匪,油门踩得才高呢,‘刷’一声就跑了,差点撞了我。”李二冬道,也哭笑不得了。
“完了,这没脸回去了,仨人抓一个贼没抓着,还被贼挠了老大。”鼠标咧着嘴道,不过他看余罪这么难过,又安慰道,“别气啊余儿,我把他们拍下来了,回头让二队兄弟们把她揪回来……啊?”
鼠标一摸身上,不禁张大了嘴,然后浑身乱摸,边摸边自言自语着:“咦,我手机呢?”摸着摸着,动作停了,手指从裤兜下面伸出来。李二冬、余罪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凝滞了,然后三个人都是相视凛然了,这人丢得大发了。
只见得鼠标的裤兜上,划了几寸长的一个大口子,留证的手机,早不翼而飞了……
女贼的步伐很快,从坞城路穿进了银河网吧的胡同,转悠了或窄或宽若干条胡同,直到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辨着方向,从回民巷出来了。
她抚了抚兀自怦怦乱跳的心,拦了辆出租,说了个地方,在车后迅速地整理着东西。那只红色的钱包里,一摞钞票,直接一卷塞到身上,然后摇下车窗,不经意地将钱包扔到街边的垃圾桶里了,连前座的司机都浑然未觉。
装起钱,她从胸前双乳间沟里一摸,一条金灿灿、带着钻坠的链子现出来了,凭着手触的质感她知道是真货。她催着司机加快,到了五一广场,走下车的美女又换了个装束,带穗的纱巾系在腰间,衣服的颜色又变了,成了富贵紫。
女人的衣服就是几片布而已,只在于怎么搭配。这样一搭配,那美女又俨然一位休闲范儿的热妹,不一会儿拿着一桶冰淇淋,站在广场喷泉边上。
等了不多会儿,又有两个年轻男子一左一右凑上来,其中一位把手机递过来了,解释了句:“慧慧,他的一个同伴拍照,我给摸了。”
“干得不错。”女人拿着那手机,一只破诺基亚。她眉头皱了皱,骂了句“穷鬼”,然后把手机拆掉,顺手扔进铁栅下的下水道。回头时,她对着那两位道:“什么时候就跟上了,怎么没警示?”
“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个同伙道,话音刚落,迎着那女人很不悦的眼光,他不敢吭声了,望风打掩护发现不了危险,是此行的大忌。另一个长发高个的央求着:“不怨辰辰,那家伙实在太贼,他冲上抓你时我才发现。可那时候已经晚了,我不敢往上走。”
“反扒队什么时候出这号人了,他怎么可能看到我?”美女回忆着那一刹那,用飘走的纱巾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尔后趁女人弯腰的一刹那,解走她脖子上的项链,再然后故意挑逗那位男士,让女人吃醋,最后脱身,她一点也没有找出自己手法上的破绽。
难道,他早盯上我了?
一念至此,那美女沉声道:“坞城路一带,恐怕不能再回去了。”
“慧慧,没那么严重吧?他还没准回去敢不敢说……再说了,那边拉包的同行多着呢,谁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他那两个同伴,一看就是新人,比反扒队的还差。”长发高个的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点怕……第一次失手,差点栽了……”女贼凛然道,那张贱贱的笑脸不知道什么地方让她感觉到了恐惧。对,他的眼睛很犀利,丝毫不用怀疑,这样的人要吃这么一回大亏,肯定要发了疯地找仇家。此时她更确定了,掏着东西给两位一扔甩了句:“赶紧处理了,爸急等着钱用,你们也别乱跑,小心没大错,那个人不简单。”
言罢,她扬长而去,两位助手傻傻看着俏影远去,尔后又相视异样了,好像都在奇怪,三爷手下的慧姑娘,什么时候还怕了。
熙熙攘攘的街市在暮色渐渐降临的时候,慢慢地恢复了宁静。
可坞城路派出所宁静不了,今天又出了个头疼的案子,一对夫妇相携前来报警,说是在王大生珠宝店门口丢了一条千足金项链,加上坠子,总值八万八千元。老婆埋怨老公光看那个女人,而老公埋怨老婆不小心,派出所民警一听两口子拌嘴就头大了。细细询问更奇怪了,两个人对同一个疑似窃贼的女人表述还都不一样。
这一天过了下班签退的时间,鼠标和李二冬才回到了单位,余罪脸被挠了,肯定不敢回来了。就他俩人也不好意思进单位了,偏偏此时又从副队长嘴里听到了一个噩耗:
“别光顾溜达啊,这几天肯定熟悉得不错了,正式通知你们,从明天开始你们也和队里其他人一样纳入考核,完不成规定的案发率抓贼指标,绩效奖金要打折的啊。”
两人傻眼了,唉声叹气地坐在单位门口,开始怀念刑警队那光蹲坑盯人,没有考核任务的日子了……
老友上门
叮……叮……叮……
轻微的声音响在公安小区某层的阁楼里,仅穿一条裤衩的余罪在玩着硬币,硬币不断地从他身前抛起来,被夹住,再被弹起来。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他满脸恶狠狠的表情,运指如飞,苦练偷技,不断到各个指缝夹着硬币,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我夹,我夹……”万一失手,他会对着自己骈起的双指发愣半天,再试着墙上戳上一会儿,而戳的地点垫着厚厚的报纸,早已经被戳出个窟窿来。
大热天不敢出门,不敢去上班,对于他这号屁股坐不住的人实在是一种折磨,这些天就煎熬在这种折磨里,偏偏住的地方又是市公安小区,当年新修小区的时候考虑到了警察队伍里的单身汉多,每幢楼的阁楼都专僻成了单身宿舍。不得不承认,即便能住在这里也是亏了省厅那位处长的照顾,但这个时候不是照顾了,满院子除了警察就是警察他媳妇和他爸妈,他实在是没脸出门。
对,有老婆的被挠成这样还好说,可没老婆的,实在找不出可栽赃的人啊!
叮……硬币落地了。余罪努力回忆着,曾经在监狱里短毛教那帮人渣的时候说过:眼要快,手要疾,心要静,人要稳。他揣摩着这些仿佛秘籍的东西,不经意手抚到脸颊上时,颓然而坐了。
他妈的,心静不下来呀……余罪摸着左脸颊,这边被伤得最重,挠得皮开血流几乎等于整容了,刚刚结痂。要是伸着这张脸上下楼,被那热情的警嫂、没成年的小屁孩们拽着一问,万一得悉实情,他估计这张整容的脸得给扔了。
妈的,老子就不服气了,非把这女贼给揪回来。余罪颓废了半晌,又开始挥汗如雨,继续苦练偷技了。还别说,干这个他真有先天的优势,从小没少在老爸的柜台偷钱,心理素质绝对过硬;滨海监狱又得老贼点拨,再进反扒队道听途说了不少扒手的诀窍,这手法上,长进端的是一日千里了。
冤啊,实在是冤!余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街被女人扇一耳光,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偏偏还是在他自以为过人的地方,这一把挠得,把脸可都挠得丢尽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正沉浸在技艺中的余罪手一哆嗦,一把收起硬币,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