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都是这样安排的,两两或是三三相对。那样一个狭窄的空间,谁心情有点起伏都能直接影响到周围。而且,火车上是开放的空间,根本不封闭。什么消息都好,一传十十传百,不需要多久,可能一整趟列车上的人都知道了。
君爷只要想到这些都头疼。
偏偏白露姐姐这个盹儿还打的挺死的,一直像是睡死了一样。君爷无奈的,只好让她继续靠在他身上睡。再找件自己的外套给她披着,生怕她着凉了。火车里虽说有暖气,可是,外面已经是挺冷的了。
寒风四虐。
白露睡着睡着,是快把脑袋垂到他大腿上享受。
大妈见状说话了:“她昨晚上没有睡吗?”
君爷硬是没有反应过来,直话直说:“她可能昨晚在收拾东西。”
“你们新婚?”
一般只有新婚夫妇有这个闲空出来旅行,大妈深知道这一点。
君爷道:“不是。”
“不是,结婚多久了?”
“我们儿子都好几岁了,上幼儿园了。”这样一提,君爷忽然发觉,自己和白露姐姐结婚原来有这么多年了。
岁月催老。
时间一晃而过,可能再不知道多久,一眨眼,他和她,都是老太太老头子了。
大妈听说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都很吃惊,因为君爷和白露姐姐看起来都很年轻,年轻的年纪和她女儿差不多。这样一来,大妈心情更郁闷了。和女儿差不多年纪的人,都结婚生了孩子有好几岁了,自己女儿倒好,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大妈絮絮叨叨向君爷继续发泄:“我女儿那会儿,不是没有对象的。有一个,挺好的小伙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分了。我问她,她死活不肯说。”
女博士生听自己母亲连这种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都拿出来和陌生人说,又不能对母亲发脾气,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拿了水杯到火车上其它地方装死。
大妈见她这样,也气,对君爷说:“你瞧瞧,你瞧瞧,她就是这样。不肯认清现实。她要是肯,早能结婚了,早就不用挨我说了。思思念念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做什么。不过,现在的男人也真是的,四十岁的要找二十岁的,三十岁的女人最惨,没人要。我女儿三十岁,可是,长得会比二十岁的差吗?”
君爷那脸子苦闷,为什么自己必须在火车上听一个大妈唠叨自己女儿嫁不出去,难道这个大妈以为他是婚姻介绍所的。
大妈为此解释:“我是看你为人挺好的,能疼老婆的男人肯定人品好。所以才和你说这些话。”
君爷冰冷的脸下浮现出一层尴尬。
“我姓张,人家叫我张大妈。我老公姓陈,我女儿叫陈明明。”
“我姓陆。”
“陆先生?”
君爷很少与陌生人说话,也不知道让人家怎么称呼自己好。一般,人家都是叫他陆队。
“陆先生是什么职业?”
“大夫。”
张大妈一听这话笑了:“岂不是我们几个有缘分?实不相瞒,我和我女儿一个单位的,也都是当医生的。”
“在哪里当医生?”听说是同行,君爷的话匣子打开了。
张大妈介绍说:“我们从黑龙江来的,哈尔滨的医院。”
“哈大的医院吗?”
哈大的附属医院很出名,君爷知道这家医院的名气。
张大妈点了头:“是,我们都是妇科医生。我老公要是在世的话,他是搞外科的。你是外科医生吗?我看你的气质和我老公很像。”
“妇科也是外科。”
“说的也是。我是问,你是普外科,还是胸外科,或是泌尿外科?”
这时候,白露像是在君爷怀里动了下。
陈明明在外面逛了一圈,心情好些,走了回来,见此对母亲说:“我都说了,别吵人家睡觉。”
张大妈尴尬了,连忙说:“我不是想吵醒她。只是我嗓门大了些。这样,我们带了张毯子,她是不是冷,给她再披件毯子吧?明明,把毯子拿出来,我放在行李箱里了。”
君爷马上拒绝:“不用!”
“你们晚上怎么办?”
“有衣服,够了。”
君爷说话很轻巧的口气,让张大妈忍不住说了他:“你男人血气方刚当然没有关系了,可女人怎么能受得了?女人生了孩子以后,身体不像以前了。”
君爷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出了趟外面,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妈陆夫人更管着自己的“妈”。君爷从来没有这样挨人说过,出来一趟,算是见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