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到最终,不到十六岁,被一批天空里的人看中了。陆丫头当上了飞行员,一路翱翔天空,真像长上了翅膀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陆丫头才几岁,都到旅了。
私底下,一半忧愁一半喜悦的是蒋大少。蒋大少经常在人家面前骄傲地享受人们对他女儿的赞美,背地里,却是经常拿女儿的相片偷偷擦眼泪。
蔓蔓比老公坚强多了,说的最多三个字:她选的。
女儿自己选的路,要是后悔,女儿自己后悔。
蔓蔓是这么想的。
可见蔓蔓骨子里流的是陆家人的血液没有错,陆家人从血到肉都是钢铁铸成的。
沈佳音想的是,白露会怎么想。白露疼这个外甥女,比起儿子还疼。
君爷走回到卧室,白露在姚爷走了以后,已经回到了卧室里,穿着拖鞋,坐在床边,依然优雅动人。
“子业没有说什么吗?”白露问。
君爷想了下,答她说:“说南南的事。”
迟早要和她说的,总得说。
“怎么说?南南决定回家了吗?”白露口气里露出一丝担忧,“如果决定回家也好,女孩子总归不需要那样拼的。”
外甥女是能干,可是,太好强。白露总觉得,当年答应让陆丫头上蓝天,是个错误。天上那是什么地方,太靠近天堂的地方。白露不喜欢。
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当初她从梦里醒来时,白露是认为人家说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像是没有什么变,变的地方,却是她想不通的。
陆丫头趴在她床边说:不跟她老公当大夫了。
白露那会儿就知道,陆丫头的心被某人伤透了。伤害这个孩子的心,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老公。
老公的想法她是益发不懂了。陆丫头当大夫哪儿不好了,偏要这个孩子去上蓝天。蓝天,多靠近天堂的地方。
君爷的想法是很多人都看不明白。白露想过问姚爷。姚爷却只和她说一句话:你向来不是最信任你老公吗?
白露抬头看君爷,但是,看不清楚君爷的脸。自从她醒来以后,无论谁的脸,她都看不清楚了。眼睛没有问题,记忆没有问题,感情,也都没有问题。不像有些人醒来六亲不认,可她,确确实实是连自己大哥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所有人的面孔,在她眼睛里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她只能靠声音,靠对于对方的感觉去判断,究竟对方是谁。好在记忆在,君爷那个样子她记得,大哥的样子她记得。人家告诉她,她老公还是那么帅,姚爷还是那么自恋。唯一一点遗憾的是几个孩子,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她却认不出哪个是哪个。不是说认不出来,只是看不清楚。
这个事,没人知道。几个孩子,除了她学医的儿子,小包子从小知道以外,没有人知道。洛洛可能知道一些,毕竟这孩子从小和包子黏在一块儿的,等于包子肚子里的蛔虫。还有陆丫头和她哥,两个小恶魔鬼灵精怪的,难免会不知道。
家里长辈知道,她身边朋友只有学医的君爷单位里的,因为都是当大夫的,知道。其余的,外面的,绝对不知道。比如说陈家人,蒋母,王凤之类的,绝对都是不知道的。
知道的话,还得了,世界会大乱的。所以,大家都只觉得她白露因祸得福。伤了一次以后,自此回家在家里享福当少奶奶了。哪里知道,她是因为这个缘故,连班都不能上了,相当于半个残废人。
手脚能动,除了看不清楚人的面孔,什么事都没有的残废人。说出去,谁能信?
君爷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垂落的眉毛。在儿子离家去南方之前,她整天想着给儿子张罗事情,还没有这样孤寂。现在,包子去了南方,她真的像是没有事干了一样。
大伙儿都想着她是个病人,不让她干活。可这却是最要命的。而这点只有君爷和儿子包子最了解她。
“不想睡的话,帮我弄下文件吧。我从单位里带来一些卷宗,太多了,整理不完。”君爷缓慢开了句口,省略去了刚才陆南的问题。
知道她听见无论关于陆丫头的什么事都会担心,干脆,不说了。反正,有什么事,都有他担着的。
白露听到他这话,马上精神来了,套起拖鞋就走。比他当年忙于工作时更加热衷于工作。
君爷望着她背影,突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要换做以前,她巴不得他停下工作陪她,现在,她是巴不得手头上马上有份工作可以干,都把他遗忘在一边了。
姚爷说,她等了他好多年,天天看着他工作的背影。现在,换做是他等她了吗?
等她什么时候能看清楚他的脸,或许,一辈子都不能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的病,手脚没有断,人没有死,可是,一样难捱。一样的,每次想到她看他好像是看着另一个人时,那种感觉,真不是人能捱的。
怨恨白小璐吗?
或是说,一切都只是命。命中注定的,她欠他,他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