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对皇上三跪九叩,也一样逃脱不了被问罪的下场,对疑心重重的皇上来说,手握重兵的藩王有没有用,和态度恭敬不恭敬没有什么关系。
皇上虽然极为动怒,但也明白百里长卿并非徒逞匹夫之勇的莽夫,就拿目前南疆来说,除了他,别人还未必真能拿得下来。
但皇上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朕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要立下军令状。”
百里长卿唇边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皇上最终一定会答应,“多谢陛下。”
皇上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他明白,此刻可不是和百里长卿翻脸的时候,百里长卿的确是个难得的天才,而天才往往不像庸才那样容易控制,所以他才动用了阴阳天蚕蛊。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皇上就恢复了平日的端肃和威严,又带有往常的温和,“你身体还好吧?”
“多谢陛下挂怀,微臣一切安好。”百里长卿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把所谓帝王恩宠放在眼里。
皇上见状差点又起怒意,但转念一想,有阴阳天蚕蛊这种无解之毒,不管怎么说,百里长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在某种程度上容许这个军事天才的不羁,也能体现自己身为帝王的大度,舒颜道:“来人,拟旨。”
李公公松了一口气,“奴才遵旨!”
百里长卿从御书房出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后面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淡淡一笑,皇上大概没想到有人会这般挑衅他的巍巍皇权吧?
不过,不管自己提什么条件,皇上最终都会答应的,因为他一定会认为,有了阴阳天蚕蛊,自己怎么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皇上一连发出两道圣旨,第一道是恢复江夏军的军资供应,按照以前等同于御林军的待遇,第二道是命江夏王就近调兵,即刻赶往南疆,以解南疆之危。
两道圣旨,在朝野都引起不小的震动,轩辕珞得知消息的时候,又在书房发了不小的脾气,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最终百里长卿却毫发无损,而且此去南疆,若是又立下奇功,到那时,连父皇都难以遏制其如日中天的声望了。
南疆危在旦夕,江夏王丝毫没有耽搁,接旨之后,立即整顿兵马,调集亲兵,组织前锋军,率先奔赴南疆。
“哥哥。”尘土飞扬之中,百里雪策马而来,在阳光照耀下惊若天人,此去南疆,危机重重,“听说南疆现在瘟疫横行,哥哥可有应对之策?”
百里长卿凝视阿雪身后策马而来的太子和楚世子,会心一笑,“自然。”
百里雪回视身后袍服飞扬的二位尊贵男子,见哥哥正在整顿前锋大军,看向楚曜,“南疆危局,和江夏军到底有没有关系?”
楚曜知郡主聪慧过人,也知道王爷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哪怕是皇上,“王爷坐镇北境,常教导我们,纵观天下局势,不可坐井观天,其实甘野之叛,早有迹象。”
百里雪微惊,“此话怎讲?”
“两年之前,甘野新王登基,表面上一如既往地臣服,却在暗中招兵买马,操练军士,四处招徕能人异士,企图一雪当年之耻。”
“招兵买马?”百里雪霍然明白,“天下皆知,月氏良马,体型矫健,日行千里,莫非甘野就是在向月氏购买良驹?”
“不错!”楚曜眼含赞赏笑意,“甘野新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甘野的动作会落入王爷眼中,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王爷追查之下,果然发现甘野新王试图富国的宏图大志。”
“然后呢?”百里雪追问道,若说早已经洞悉甘野有起兵的意图,却故作不知,以致百姓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那绝不是哥哥所为。
楚曜冷笑一声,“王爷品行高洁,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早已将甘野的种种迹象密函一封告知梁起,提醒他警惕甘野一举一动。”
接下来百里雪已经猜到了,“梁起掌管南疆军多年,恐怕已经养成刚愎自用的秉性,纵然哥哥好心提醒,恐怕他也是不屑一顾的。”
“是啊!”楚曜道:“倒是出于礼节,给王爷回了一封信,说甘野诚心归附,一直风平浪静,所谓买马也不过是王公贵族闲暇之余,赏玩赛马而已,王爷太过杞人忧天,草木皆兵了,还善意地提醒王爷,两国修好多年,情谊难得,勿要疑神疑鬼,有损邦交。”
“真是不知好歹!”百里雪冷哼一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镇守南疆,以致招来今天的弥天大祸。”
哥哥好意示警,却没有引起梁起应有的警觉,就算呈报皇上,也无济于事,毕竟是梁起在镇守南疆,皇上自然会相信南疆主帅,而不会相信和南疆有万里之遥的北境主帅。
所以,甘野这一战,无法阻挡,也好,也可趁机要挟皇上,恢复江夏军待遇,不过,只是苦了南疆的老百姓,还有南疆二十万大军,遇上梁起这么一个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的主帅。
怪不得江夏军资被削,哥哥却表现得若无其事,原来哥哥早已知晓,甘野这一战,无法避免。
太子在百里雪身后赶到,“王爷出征,本宫特来相送,预祝王爷旗开得胜。”
“多谢太子殿下!”百里长卿淡淡一笑,朝楚离颔首示意,“有劳楚世子。”
南疆瘟疫横行,虽有随行军医,但医术必定不如楚世子高明,而能调动楚世子的人,只有轩辕珏,所以,这个人情,百里长卿记下了。
号角声响起,江夏王率军远征,百姓围道两旁,高声欢呼,为江夏王扬威,江夏王有“不败战神”之称,他们相信,只要江夏王奔赴南疆,必定能把甘野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太子洒酒祭天,楚世子第一次随军,回首看向人群中明艳如花的百里雪,心头浮起阵阵涟漪,他既非心怀天下,同样也非宅心仁厚,为了她奔赴南疆,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