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啊!”
没等顾东风说话,乔漫就赶紧开口说道,“东风很聪明,又机灵又听话,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男人见女孩说的兴奋,低下头,眸光漫漫凉凉的看向她精致明媚的俏脸,“想跟在我身边没有那么容易,要经过新兵连三个月的集训,然后是特种作战部队半年的常规特训,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你觉得他能行吗?”
“我能行。”
这回开口的是顾东风,十八岁的孩子,眉眼已经十分英俊精致,很有乔明章年轻时候的缩影。
乔漫是最开心的,部队大多以封闭式训练为主,到那里又累又磨炼意志,对戒掉毒瘾又很大的帮助。
而且纪云深在他身边,她会莫名的很安心。
即便他们以后不在一起,她想他也不会因为她和东风的关系,而亏待他。
“好,那十几天以后,我们一起出发。”
之后乔漫又和顾东风聊了很久,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了,包括乔明章为情所困,跳楼自杀的事情。
顾东风毕竟只有十八岁,虽然他恨乔明章,但那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临走的时候,他抵着头,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姐,等过几天我去京城前,想去他的坟前上柱香,生前我们父子成仇,死后我怎么也应该尽点孝道。”
那一刻,她终于惊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男孩长大了,懂事了,也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她说了好,又依依不舍的和他说了几句话,才跟着一身军装的男人走出戒毒所。
这时是下午的四五点钟,太阳已经坠落在天际的边缘,将周围的云才渲染成红彤彤的一片。
女孩走在男人的身后,他放缓了大步,好像有意等着她,她踩着高跟鞋,几步上去,伸出小手去握他的大手,却被他反握,并十指紧扣。
他很高大,女孩站在他身边,即便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不过到他喉结的位置。
“你下午没有其他的工作了吗?明远集团那边怎么办?”
从门口到停车坪,大概有几十米,她却走的很慢很慢,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现在。
“没有了,专门抽出下午的时间安抚你的情绪,和来这找顾东风谈去京城的事情。”
乔漫这才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偏过头看向他精致的侧脸轮廓,“哦,我说怎么那么凑巧,是你给戒毒所所长打的电话,他才让人安排探亲的吧!”
戒毒所实行军管制,除非表现非常优异,或者家里的人脉特别广泛,足以撼动有政治背景的戒毒所所长,不然就是一般的富家子弟,或者比富家子弟再强点的,都不见得能让亲友随意的来探视。
“嗯,你知道就好。”
两人回到车旁,纪云深温柔风度的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她坐进去,又弯腰进来给她系好安全带,才关了车门,绕过车头,回到主驾驶这边。
迈开长腿上了车,他就启动了引擎,利落的控制了几下方向盘,车子就朝着来时的路驶去。
夜幕逐渐降临,林城的灯火辉煌璀璨,在这条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沿海公路上,车子一路向前疾驰。
高杆路灯坠落下来的橘黄色光线,快速的在车前掠过,忽明忽暗的光影,将驾驶座上的男人映衬的愈发深不可测。
就这样大概沉默了十几分钟,男人才轻启薄唇,淡淡的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哦,我早上和嫣儿打电话,约好了今晚去她那里吃晚餐。”
女孩说完,就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路口,“纪云深,你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打车过去。”
入了夜,海滨城市的冬季,带着湿意的凉,即便车子里开了很强的暖气,她还是觉得很冷。
男人没说话,在女孩说的那个红绿灯路口直接开了过去,乔漫眼睁睁的看着滑过的路口,清清淡淡的语气,但细听的话,能够听出来那里面带着丝丝缕缕的恼意。
“纪云深,我让你在刚刚的那个路口放我下去,你没听到吗?”
“嗯,听到了?”
“……”
“那你怎么不把我放下来?”
男人深邃的眸光一直目视前方,又嗯了一声,语调是低低缓缓的性感,“老傅也邀请了我,现在我们回家换衣服,然后再过去。”
“……”
“你都知道嫣儿要我去她家吃晚饭的事情,你还问我晚上吃什么干什么?”
“嗯,万一你忘了呢!”
“……”
好吧,跟他的逻辑思维想问题,会不会最后也会练就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
到了蓝山别墅,他换了一件深蓝色风衣,内搭是一件黑色毛衣,裤子是脚踝以上的休闲西裤,皮鞋是千篇一律的黑色手工定制皮鞋,露出一小截脚踝,是目前男人最流行的时尚穿搭。
女孩站在门厅柜前等着,见他迎着橘黄色的光影,大步而来,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深情英俊的男人,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今晚有月亮,又因为快到圣诞节的缘故,街道商场餐厅都装扮了起来,很有过圣诞节和马上要跨年时的气氛。
女孩上了车以后一直很安静,一双干净而分明的眸光始终看向窗外的灯火霓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在红绿灯的路口,男人踩下刹车后,透过侧面的车窗玻璃,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女孩专注的眉眼和认真的表情。
“很喜欢圣诞节?”
男人突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静谧,女孩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公路,“没有,就是喜欢过节前的气氛,感觉很热闹。”
往年的圣诞节,她大都跟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过,所以从没有孤单的感觉。
可今年,再看到如往年一样的满目繁华热闹时,心里却是更深的寂寞和孤独。
她把这种感觉归结成他和东风即将要前往京城,她虽然替他们高兴,但也多少会不舍,她觉得可能是不舍得,所以会显得特别寂寞和孤独。
男人没再接话,而是重新踩在油门,朝着林嫣的单身公寓驶去。
当车子稳稳的停在星河公寓的停车坪前时,远远的就看见客厅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纪云深第一时间去挡乔漫的视线,可她已经看到了,并且一瞬不瞬的看着。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待在车里等我,嗯?”
乔漫愣愣的收回视线,似乎犹豫纠结了两秒钟,才点了点头。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林家大家长,林正臣的身影。
能让林正臣和傅长林这对在军政仕途上斗了一辈子,算是大半个仇人的两人见面,想必傅林两家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程度,只是因为什么呢?
嫣儿怀孕,还是傅青山亦或是傅长林又做什么了?
纪云深走进公寓里的时候,两家人显然已经大吵过一轮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深暗,和僵持不下吵过后的死寂。
不远处的餐桌上还摆着丰富的晚餐,大概六菜一汤,汤还冒着氤氲朦胧的热气,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增添了几缕和客厅完全违的温馨。
林正臣拄着精致复古的拐杖,僵直着身躯站了好一会,才回过身,一股掌风飘过,下一秒,站在她身旁的女孩便被她挥打的力度,打倒在了欧式真皮沙发上。
傅青山与爷爷傅长林,父亲傅竟***亲唐染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林正臣的巴掌挥过去的时候,他正被傅长林拐杖斜制在沙发上,等他用力的挥开傅长林斜横在他身前的拐杖扑过去时,林嫣已经被打倒在欧式真皮沙发上,捂着大半张脸,半天没动。
“嫣儿,没事吧?”
欧荞和林明翰不想让他靠近,却被他汹涌而来的力度挥退了几步,他奔到女孩身旁,把她一把抱在了怀里,眉眼上是一片浓重的暗影,心上更是密不通风的疼痛,尤其是看见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时,那股疼痛感好像要把他整个淹没杀死一样。
林正臣低头看着扑过来的傅青山,又看了一眼躺在他怀里,波浪长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女孩,“林嫣,都是你干的好事!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跟我斗了一辈子的仇家的孩子,你哥哥被停职查办,将来也而很有可能会被人诬陷违纪而被双开,甚至判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犯贱!”
“还以为失身算计了人家,结果人家反过来摆了咱们一道,林嫣,他们傅家会同意结婚,不过是在将计就计,而你的自作聪明才会害得咱们林家没落到现在这样如此的境地啊!”
一番痛心疾首的话说完,林正臣捂上发疼的胸口,继续说道,“不是怀孕了吗?立刻给我打掉,我不想将来让别人笑掉大牙,说咱们林家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因为犯贱咎由自取的!”
说完,又抬起手,重重的在地上砸了一下,“还有,傅家小子,离婚协议赶紧签了把离婚证拿过来,我们林家也供不起您这样六亲不认又婚内出轨的女婿。”
欧荞和林明翰大气都不敢喘,又都心疼女儿,想上前,却被林正臣扫过去的眼风给吓得退了回去。
傅青山的一条铁臂紧紧的环着林嫣的肩膀,见她低低的抽泣,心里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眉头更是蹙的死死的。
傅长林当然乐意见林正臣被挫了锐气的场面,大手一挥,字里行间带着深邃的笑意,“放心吧,正臣,我们傅家一定会把离婚证尽快送过去,至于孩子,林丫头要是想生下来,我们傅家会养着,如果不想生下来,我们也会给该给的补偿……”
唐染听到傅长林的补偿两个字,微微挑眉,小声的咕哝道,“爸,补偿什么啊?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青山的,要是想生也得做亲子鉴定,万一咱们出钱养个野种……”
“给我闭嘴。”
林正臣脸色已经沉的像是最深的潭水,也白,病态般的苍白,听到唐染的话,捂着心口,直直的跌坐在了沙发上,欧荞和林明翰大惊,一齐喊了一声爸,就连沉浸在痛苦思绪里的林嫣也紧张的坐起身,想要去扶林正臣。
林正臣一手撑在拐杖上,一手阻止他们靠近,“我没事。”
“果真是江山代友才人出,不服老是不行了啊!老傅啊,这次,我认栽了!”
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林正臣低哑又带着有些疯狂的笑声,而弥漫出更多的低气压。
“孩子不管是谁的,我们林家都养得起,只不过因为可能是你们傅家的,所以我们不会要。”
欧荞早就哭得梨花带雨,林明翰紧紧的拥着她,脸上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傅长林完全尊重林正臣的提议,交叠在拐头上的双手轻轻的点着,一双锐利沧桑的眸子,隔着客厅橘黄色的光线看向对面的林正臣,“老林啊,不要因为年轻的小辈说话不懂礼貌,就冲动的替孩子决定,我们傅家从来没有不承认过林丫头这个媳妇,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当然除了这混小子做过的那么件混账事,其他的,我觉得我们傅家问心无愧。”
老一辈的革命人,做事说话都很有原则,也很懂得为人之道。
不会因为别人落魄而使劲的去踩,也不会因为别人高升而使劲的去巴结。
林正臣点点头,脸色也恢复如常,那双仿佛看透了世间的眼睛,也终于暗淡了下来,“嗯,斗了这几十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辈子了,我也确实累了,也希望你们能看在往日林家行事作风正派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南城,我们林家也会马上在林城销声匿迹,去海外定居,从此弃政从商,再不问政事。”
傅长林握紧拐头在地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声音中气十足,“好,老林,既然你说的这么坦荡,我们傅家也不是爱耍阴招搞小动作的人家,我只问你一句,当年我被人诬陷违纪被双开入狱十二年,有没有你的份?”
“我没有直接参与,是被人利用,算是间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只是等我发现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林正臣想起往事来,就像窗外突然飘落的雪花一样,凉意侵入骨髓,“我也试着过后弥补,可你也知道,我们拥护不同的政治势力,如果我强行的去证明你的清白,那么我们林家百年基业也毁于一旦,当然,现在也不会比毁于一旦好多少,但总归还侥幸的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
“这件事情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常常会在辗转难眠的时候,想起咱们过去那些一起参军打仗的年岁,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正臣低头抹了抹眼角,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的错我担,但别留给孩子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好,我会的!”
傅长林这些年在军政界的杀伐果决的铁血手腕,几乎每一个当过兵的热血男儿都听过,而他的时代还没有过去,甚至正在开启。
“嗯!”林正臣点点头,挣扎着要起身,却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哎,不服老是不行了,土埋大半截喽。”
说着,就朝欧荞和林明翰伸出了手,“你们两个扶我出去吧!”
“是,爸!”
欧荞和林明翰走过去,扶住林正臣的左右臂,还没迈开脚步,就听到林正臣苍老的声线再次从口中溢出,在偌大的客厅回荡。
“嫣儿啊,孩子打掉吧,这样我们两家就扯平了,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了,如果你下不了决心,爷爷帮你下,到时候就不是只把孩子拿掉那么简单了,当然,爷爷也不想动用家法,所以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处理好,知道吗?”
林嫣抬手拢了拢凌乱的波浪长发,此时此刻,应该是她人生第二次被伤的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当然,也是第二次狼狈不堪。
要问第一次,当然就是她被jian--污的那晚。
“嗯,我记住了,爷爷!”
林正臣听到她的回答,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在林明翰和欧荞的搀扶下缓缓往出走。
纪云深走进来后,一直站在沙发侧面,几个人面对面,都互相点头示意。
傅长林瞥了一眼林正臣已经苍老驼背的背影,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向对面的林嫣,“林丫头,你不用听你爷爷的,还是看你的意愿,孩子你想生就生下来,我们会出钱养,如果不想生,我们也会给相应的补偿。”
“嗯,爷爷,我不要这个孩子,就要相应的补偿就可以了。”林嫣的声音温温淡淡,像是流淌的溪水,干净而清澈,“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步,我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了,毕竟我们林家现在没落,及不上你们傅家的十分之一。”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我自己正名一下!”她漂亮温净的视线看向傅长林身边的唐染,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可以拿我的生命起誓,这个孩子确实是傅青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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