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撑裂开了。
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满足,我轻轻的拍了拍这个胀鼓鼓的荷包,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终于走出了这个小楼,下楼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守候在楼梯口的侍从,才知道萧玉声出去了。我想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必定也是随时准备离开扬州,当然也需要一些照应的。
然后,我径直走到了那个房门外。
里面安静极了,没有任何的响动,如果不是听侍从说他这几天几乎没有出门,我都要误认为这里面根本没有人了。
走到门口,我小心的敲了两下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有些低沉的声音:“进来。”
我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冰冷的,仿佛雪洞的屋子。
我听萧玉声说了,芸香也提了一下,他来到这个院子里,一直闭门不出,不管自己伤寒体弱多严重,也不肯吃荤腥的东西,所以病情也稍微有些拖延,直到过了三天,他才终于恢复了平常的饮食,只是情绪一直很低落。
萧玉声和芸香都不大明白,只觉得他太过压抑自己了,但我算一算,就明白了。
那是裴元珍的头七。
但,就算过了裴元珍的头七,他也不可能再是过去的他了。
此刻,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却也有些陌生的背影,他正坐在桌案前,似乎在看着镜中的自己,而我一眼就看到,他那张几乎从来不离身的银质面具已经被取了下来,放在桌上他的手边。
然后,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镜中映出的我。
我也看到了镜子里的他,那双显得格外苍凉的眼瞳,虽然离得那么远,却一眼就看清了,茫然而空洞的,有一种让人一眼就看透的,千万里无垠的苍茫。
和这个雪洞一般的屋子一样,冰冷的,凉薄的。
这时,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他先有了动作,却是将手边的那张面具拿起来,很快戴回到脸上,立刻,镜中那张苍白的脸上仿佛立刻笼罩上了一层寒冰,和过去每一次一样,显得冷冽了起来,即使没有面对面,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瞳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
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平静的问候了一声:“夫人,别来无恙。”
我也张了张有些干涸的嘴唇:“刘大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因为,看到了他的眼瞳微微闪烁的,仿佛要破碎的样子,他低垂了一下眼睫,说道:“夫人,在下已经是朝廷的钦犯,杀害长公主的凶手,夫人也不必再称呼我为’大人’了。”
我想了想,便慢慢的说道:“轻寒公子。”
他轻轻的一颔首。
我又接着说道:“不过,公子也不必再称呼我为夫人。毕竟,我的夫君已经另娶他人,我也从金陵逃出来了,这个’夫人’的称呼,我也担当不起了。”
他没有看我,低垂的眼睫仿佛一道阴霾,浓浓的笼罩在他的眼睛上,让我看不清这一刻他的情绪。
过了许久之后,他轻轻说了一句:“轻盈小姐。”
我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而他,也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只是现在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哽在了喉咙口,面对面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一阵风,从我的身后灌进了屋子里,给这个原本如同雪洞一般的房间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他衣着单薄,却仿佛感觉不到,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某个地方,比如今这凉风,这冰冷的空气还要寒冷几分,只是当他看到我有些苍白的脸色之后,想了想,说道:“夫人,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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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阳光的地方,似乎还要暖和一些。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但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有离开这个宅子,只是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溜达着。太阳透过天井照了下来,阳光给我们的脚下那带着凉意的青石板路增添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好像,连脚下的路都被照亮了一样。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走着,但并没有并肩前行,他走在前面,我走在他的身后。
谁都没有开口,仿佛在思考,在酝酿,而我渐渐发现,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每一步,每一停,都不自觉的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节奏里。
当他的前一步迈出,我正好踩在了他留下的那个无形的脚印里。
再走一步,也踩在他的脚印里。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宽阔的肩背,从来都挺拔如山的,但此刻,不知是因为他病重刚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显得有些佝偻,好像背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轻……”
“轻……”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他的脚步一滞,终于停了下来。
我也停在了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正正踩在他刚刚留下的那个脚印里,看着他回过头来,阳光下,他的脸上有大片的阴影,让我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黯哑的说道:“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