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恻轻寒剪剪风,杏花飘雪小桃红。
完全不同的意境,也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我希望他走上的路,他没有去;我万分恐惧他会去的地方,他坚守着不肯离开。
想到这里,我转头看着他。
夜幕下的他,轮廓依然如旧,显得清晰而明朗,只是那张银制的面具,一如既往的,给他的气息增添了一分寒意。
他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我:“嗯?”
我笑着,摇了摇头。
他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说道:“你的马车呢?”
“我让他们酉时过来,现在时辰还没到,还要等一会儿。”
“哦。”
“你们的船呢?”
“玉声去看了,应该也还有一会儿才会过来。”
“哦。”
说完,似乎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萧玉声带来的人都极有眼色,远远的跟在后面,就连采薇,吃饱睡足了,也有了精神,背着我们那一大包,也是唯一的行李,也远远的跟着。以她的伶俐,就算猜不出刘轻寒的身份,但也多少能明白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多问一句,也不多靠近一步。
所以,这似乎是我和他唯一的一段,可以独处的时间了。
不过,就算没有任何人打扰,就算脚边不远处,那潺潺流动的江水,还有不断闪烁的波光,都显出了一种急促的感觉,像是在催促着我们,但我和他,却没有再说话了。
就这么安静的站着。
秋夜凉风瑟瑟,站在江边,不一会儿,就感到了瑟瑟的凉意,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慢慢的吹着,江水一波一涌的朝岸边扑打着,不一会儿,便吞没了我们脚下的石滩,我和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不自觉的便踩到了石滩边上那片漆黑茂密的草丛里。
就听扑的一声,脚下一片光亮,映亮了我们的眼睛。
是无数的萤火虫,从草丛里飞了起来。
我和他有些猝不及防,都失去了反应,全都呆立在那里,就这么看着那无数的星星点点,飞舞着萦绕在我们周围,那一闪一闪的光亮仿佛夜空中的繁星,又似乎是多年前,已经尘封在记忆里的,我和他的一些过去。
如这些萤火,如在眼前。
他愣住了。
我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些萤火虫,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都被映亮了,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被一闪一闪的萤火照亮的他的轮廓,不知为什么,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听见我的笑声,又看向了我:“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没什么。”
这样说着的时候,我低下头,看着那些受到惊扰,逐渐远远散去的萤火——回忆,毕竟只是回忆。就算鲜明,就算令人感叹……却已经过去了。
没有人,能一直活在记忆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也想起了一些事。”
“哦?”我兴致匮乏的:“什么事?”
“你和我的一些事。”
“……!”
我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转过头去看向他:“什么?”
他安静的看着我:“我想起了一些我们的事。”
“……”
这一刻,若说我的呼吸和心跳一起停住了,也不为过。
因为,我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水声,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但是却格外清楚的听到他刚刚说的话,甚至一次比一次更清晰的在耳边回响,震耳欲聋。
他说什么?!
他想起了,我和他的一些事?!
我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哑了:“你——”
他看着我,说道:“我们两从在金陵相见开始,每次,好像都是这个距离。”
“……”
什么?
“你在二月红,问我要了一首诗,那个时候,我们两是这个距离。”
“……”
“后来,在西川,你到了我的船上,我们达成协议的时候,是这个距离。”
“……”
“在天目寺的塔林,你和我一起’顿开天眼看红尘’的时候,也是这个距离。”
“……”
他说着,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甚至在这一瞬间,冻结成了冰。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低头看向了我和他,我们的肩膀,我们的脚步,两个人之间,的确有一段距离。
不多不少,一步。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说道:“只差一步。”
……
是的,原来我和他有过那么多次机会,也有过那么多次可以靠近的时候,但有意无意的,却都有一点距离。
只差一步。
偏偏,就是这一步。
我看着他,也微笑了起来。
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声音。
马蹄声,车轮磕碰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夺夺声,还有船头划破江水的阻挠,激起的潺潺水声,交织着一起传来,我们两都抬起头来,果然看见前方村口的路上,一辆马车从夜色中慢慢的行驶过来,而江边,一艘船也行了过来,萧玉声背着双手立在船头,远远的看着我们。
时候到了。
原本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些侍从,还有采薇都立刻走了上来,那几个侍从朝我行了礼,然后催促刘轻寒上船,刘轻寒却一反常态,说道:“我先送你上车吧。”
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朝马车走过去。
那正是白天我在牙行订下的马车,车夫也是个老实憨厚的中年人,一看见我们走近了,立刻跳下车驾,对着我行了个礼:“夫人。”
我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在旁边说道:“上车吧。”
可就在这时,那车夫突然又说道:“夫人,有人托我带一样东西给夫人。”
我一愣。
有人托他带东西给我?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感到有点不对劲,刘轻寒也一下子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