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难堪似得,支吾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夫人是个通透的人,彦秋这件事,也实在瞒不得夫人,只是今天冒昧而来,求夫人给个方子。”
“怎么,吴大人生病了?”
他看了我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又不是悬壶济世的圣手,哪里会开方子救人的?我会治的,只有一样病症——相思病。吴大人,你是这个病症吗?”
他一听我这么调侃,顿时脸又红了起来。
我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说起来,吴彦秋也是朝中的重臣了,在这天朝走南闯北,上山下海,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冷静与智谋都高于常人,却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时候,明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也早就经历了不少的人世变故,却在情|爱方面,单纯得如明镜清水一般,到让人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
见他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忍着笑:“是这样吗?”
他避无可避,终于赧涩的道:“夫人,莫,莫要取笑。”
这一次,我没有取笑他,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
虽然我有些意外,他会为了这件事来找我,但既然他来找我,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在他这里,是有转机的,否则,他已经推掉了和杨府的那门婚事,已成定局,又何必来请我“开方子”?
感觉到我的笑容中没有了取笑的意思,他的脸色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我问道:“吴大人今天来,是为了金瑶,对吗?”
他默认了。
我笑道:“吴大人要我开方子,一般的大夫断症之前,都要望闻问切,别的手法我不会,我只会问,希望吴大人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要根据吴大人的答案,来开这个方子。”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色道:“夫人请问。”
“那天在杨府的寿筵上,金瑶就问了吴大人这个问题,今天,我只是再帮她问一遍,问出一个答案来。吴大人每天处理那么多的公务,做那么多的决断,可有过做错的决定?”
吴彦秋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闪烁着,沉默了一刻之后,他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回答道:“圣人千虑,尚有一失。何况,彦秋这样的俗人。”
“吴大人是承认,自己那个决定,做错了?”
“……”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但我也知道,那样就是他默认了,只是他这样的大官,端惯了架子,不可能明白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是婚姻大事。
可是,有的时候,人还是需要认错的。
我一言不发,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两个人如同僵持一般,而沉默了许久之后,吴彦秋再开口的时候,脸上却带上了一丝苦笑的意味,慢慢的说道:“彦秋自幼在太师门下,事无巨细皆遵循老师教导,一身一体,循规蹈矩,绝无僭越。对于情|爱之事,彦秋也并非木石之人,只是在彦秋看来,与己相匹配的女人——”他说着,又犹豫了起来,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他,见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的,沉沉道:“当是如夫人一般,兰心慧质,温柔和顺的女子。”
我立刻笑道:“吴大人抬举了。”
他急忙拱手:“还望夫人恕我冒犯之罪。”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荣幸。”
他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懊丧的神情道:“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杨金瑶小姐那样的女子。”
我心里又有些暗暗发笑:“金瑶妹妹,可没有半点温柔和顺啊。”
他苦笑:“在下,也想不通。”
“……”
“尤其那天,在杨府的寿宴上,在下发现,这位本该养在深闺的小姐,竟然还敢女扮男装,来偷见彦秋,这实在是——”
“实在是又大胆,又荒唐,对吗?”
“……”
他沉默着,半晌,点了点头。
我微笑道:“她,也没有半点符合吴大人所设想的,自己妻子的标准,对吗?”
“是的。”
“可偏偏,吴大人却后悔推掉了这门婚事,对吗?”
他的神情复杂,又是懊丧,又是茫然,像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又会有这样的心情,而我,却再明白不过了——没有应该和不应该的爱情,缘起缘灭,本也不为人所能操控的。
我微笑着道:“那么,吴大人请我来开方子,是希望能挽回这门婚事吗?”
他抬头看着我,沉默了一下,却说出了一句让我意外的话。
“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