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南宫锦宏被他的话堵住了,査比兴又接着说道:“学生已经离开了书院,自然有其他的身份,不会一辈子都是学生。南宫大人如今身为朝中大臣,难道还会以出身的书院的学生为名吗?小民前来告御状,又有哪一句是自称——‘学生’的呢?”
“……”
“难道,结党营私之术,在南宫大人的脑子就真的深植至此吗?”
“……”
我这才注意到,从査比兴出现在这宫门,开口告状开始,他的自称都是“小民”,而不是“学生”!
也就是说,他的所作所为,都跟西山书院撇开关系了,这样一来,南宫锦宏想要攻击他的点,就完全被他化为虚无了!
这个人,好精啊!
接着,他又沉声说道:“南宫大人,西川的百姓千千万万,大人可曾亲历西川,视察民情?又可曾探知过西川百姓的疾苦?更或者,大人可曾翻阅过西山书院藏书阁的哪一本经典?大人身居庙堂之高,却妄言千里之外的人心,更是将整个西川的百姓都诬陷为违逆之徒,这样的诛心之论,寒的是民心,坏的,是皇帝陛下的千秋社稷!”
“你——”
南宫锦宏脸色铁青,没想到査比兴竟然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到了他的脑袋上,他指着査比兴,气喘如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紧接着,査比兴又继续说道:“大人对西川的用兵之策,只怕就是在根本不了解西川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的情况下,制定的吧?”
“……”
“南宫大人,如今朝廷南北俱面重敌,可南宫大人偏偏要将战火引往西川,更是陷朝廷于三面树敌的局面。这,就是你这位朝廷重臣,兵部尚书要做的吗?”
最后这一句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裴元灏的心里。
我明显的看到了他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南宫锦宏听见他这么说,顿时也不去和他对峙,只回过头来对着裴元灏道:“皇上,老臣冤枉!这个刁民诬告老臣,还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裴元灏还是没说话。
自从他们两的对峙一开始,裴元灏就一直没有开口,这让人很难看清他现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但眼看着南宫锦宏被査比兴步步逼近,这些文武百官有些坐不住了。
立刻,我看到好几个官员走了下去,也跪在了南宫锦宏的身后。
“皇上,南宫大人绝对没有要令朝廷三面树敌的目的。”
“是啊皇上,这个刁民是西川来的,他根本就是为了让君臣互相猜忌,为了蒙骗皇上!”
“请皇上立刻下旨,处死这个刁民!”
“皇上……”
裴元灏看着他们,沉默了许久,慢慢的说道:“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皇上!”
其中一个大臣跪直了身子,大声说道:“皇上圣明,绝对不能听信这个刁民的谗言。自古以民告官就是重罪,而这个人更是连告当朝两位大臣,罪在不赦,请皇上立刻下旨,处死这个刁民!”
“南宫大人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
……
裴元灏又沉默了一下:“那么,南宫卿家倒不妨说一说,对西川用兵之事。毕竟,他告你,就是因为这件事。”
南宫锦宏一听,立刻抖擞精神,大声说道:“皇上,老臣请皇上对西川用兵,绝对是为社稷之安考虑。西川之地,藏污纳垢,民皆违逆。此次陕西布政司被杀,就是西川的暴民惯常使用的手段!他们派遣妖佞祸国之人潜入深宫,探查消息,以至御史的行迹暴露,惨遭谋害,这些,难道是别的人可以做到的吗?”
裴元灏的眼睛微微一眯:“你说的,妖佞祸国之人,是指谁?”
南宫锦宏抬起头来,手一下子指向了我:“就是她,西川颜家的妖女,颜轻盈!”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到那成百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我。
一时间,我的呼吸也沉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既然査比兴这样闹到了宫门口,必然事情会牵连到我身上,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头脑发胀的感觉,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才慢慢的抬眼与他对视:“南宫大人说的,可是我吗?”
“就是你!”
他一边说,一边又对着裴元灏:“皇上,颜轻盈是西川颜家的大小姐,这个刁民是西川的人,他根本就是颜轻盈引来的,为的就是诬陷忠良,迷惑皇上,若此人不除,西川不除,皇上的江山就不会稳固!”
裴元灏不动声色的听完了,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颜轻盈,你听到南宫大人的话了吗?”
“民女听到了。”
“那,你有什么说的?”
“……”
我暂时没开口。
就在之前,南宫锦宏似乎还很沉着冷静,跟査比兴的对峙就算没有占上风,但也没见他有任何的慌乱,但这一回,一提御史瞿学义被刺的事,他整个人就非常的激动,眼睛都红了,似乎在他看来,那件事真的就是西川所为,而把瞿学义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人,就是我!
若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必跟他对峙了。
因为这种公案,除非真的让人去查,去审,才可能得到真相,现在这样的口舌之争,争到最后也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我平静的说道:“南宫大人的指责,乃是痛失亲人之后的意气之争。没有实际的证据,民女不会与之争执,更不会认罪。”
他的指责被我这样轻描淡写的化开,南宫锦宏更是气得眼睛充血通红,说道:“你不能不认罪!从你屋子里搜出的那封密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也震住了。
“密信?什么密信?”
“听说,前两天在景仁宫里搜出来的。”
“说的是什么?”
“就是——”
周围的群臣也开始议论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件事迟早都要被南宫锦宏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不过,大概今天也是事出突然,没有一个专门的日子来审我,但既然査比兴跟我的关系,这个时候一起闹出来,倒也遂了他们的心愿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广场上高举着状子的扎査比兴也抬起头来看向了我,那目光微微有些意外——密信?
这时,裴元灏淡淡的一笑,说道:“倒是南宫卿家提醒了朕,没错,之前的确是在景仁宫搜出了那封密信。”说着,他低头看着下面的査比兴:“你是从西川来的,你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査比兴说道:“为妙言公主献书治病,为西川万民请命。”
他的话音刚落,南宫锦宏就冷笑了一声:“只怕你还少说了一句,就是给你们大小姐带这封密信吧?”
査比兴想了想,说道:“密信,可否赐小民一观。”
裴元灏一挥手,竟然就拿出了那封信,直接递给了身边的玉公公,玉公公捧着那封信匆匆的走了下去,拿到査比兴面前给他看。
顿时,周围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我的呼吸,也在这一刻窒住了。
就看见査比兴一眼将那封信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玉公公立刻将信收了起来,又回到了裴元灏的身边。
裴元灏道:“你有何话说?”
査比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这封信,的确是小民带给颜大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