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醒来的时候发现秦如凉还睡着,想着他昨晚半夜跟着她堂兄去买鱼肯定累着了,需得好好补一下觉,一时便没有吵醒他,自己先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去洗漱,然后去甲板上煎药,顺便看看怎么解决早饭。
早饭是粥,昭阳和药一起端进房里的,秦如凉也毫无被吵醒的迹象。
昭阳已经让他多睡了大半个时辰了,放下托盘时不免轻声道:“老秦,要不起来喝点药和粥以后再睡吧。反正船上没什么事,你可以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秦如凉没应她。
她又坐到床边来,轻轻推一推他,连唤他两声都没反应。
昭阳这才觉得不对劲,又推他两下,他侧卧的身躯便平躺着了,窗外的晨光打照在他脸上,他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昭阳顿时就吓着了,手有些发颤地去摸他的脸,他发现他鼻息灼热,额头滚烫,正烧得厉害。
昭阳连忙转头就跑去甲板上,六神无主道:“堂嫂,老秦发烧了,怎么办啊?”
沈娴愣了愣,道:“昨晚情况不是还很稳定么,他什么时候烧的?”
昭阳急忙去打水,囫囵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今早他一直没醒,刚刚我叫他才发现的……都是我太大意了,竟然才发现……”
沈娴连忙要和昭阳去看看。
苏折道:“我去吧。”
苏羡一听赶紧也往船舱里走,道:“我回房拿银针。”
昭阳端着水回到房里,给秦如凉解衣,想擦身降温,结果解开衣襟一看,有些傻眼了,只见他身上的绷带皆一片血红。
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苏折给他把了脉,对苏羡道:“直接用银针给他降温吧。”
苏折本不想沈娴接触,不过她反正无事,也就过来看看情况,看见昭阳解了血红的绷带,惊了惊道:“伤口恶化成这样了?”
昭阳眼圈红红地看着苏羡要动手施针了,忐忑道:“堂侄你靠谱么,要不还是堂兄来吧。”
苏折没答应,苏羡也没主动与他爹交接。他手里的银针淬火以后便一针针入了秦如凉的皮肉之中。
起初他毫无反应,银针扎到后来,他终于眉头动了动,意识有些松动。
苏羡捻着银针刺激他的穴位,他勉力撑开了眼皮,头脑烘热,侧着头勉强看清了是苏羡坐在他床前给他施针,一时闷咳了两声。
苏羡再下针的时候,秦如凉背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表示反抗。
结果一针下去就见了血。
苏羡吁道:“啊,扎歪了。”
旁观的沈娴道:“秦将军,放轻松。”
他再稍稍抬了抬眼帘,发现旁边还有两个围观的,顿时一口老血闷在胸口。
被人全家围观,他要怎么放轻松?
苏羡再扎了一穴位,苏折又出声道:“好好想想,这里该扎吗?”
苏羡想了想,又拔掉那根银针:“扎错了。”
秦如凉:“……”
秦如凉微微喘息道:“我感觉我已经好很多了,能给我全拔了吗?”
昭阳十分着急,带着哭腔道:“堂侄,你稳着点啊。”
沈娴道:“已经开始排汗了,昭阳,给他擦擦汗。”
昭阳一看,还真是,便再顾不上别的了,连忙拿了巾子吸他身上冒出来的汗珠。
过了半刻时辰,等苏羡最后将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秦如凉不觉出了一身淋漓大汗,浑身宛如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不过也因着出了这场大汗,他的烧热势头退了下来。
一家三口暂且先出去,昭阳给秦如凉擦洗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然后再来重新处理他身上的伤。
昭阳解开血色绷带,尽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可亲眼看见他的伤势时,还是抽了一口凉气。
她努力镇定下来,可视线还是逐渐模糊,不由擦了一把眼角,喃喃道:“怎么会……昨天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昨晚她包扎的时候明明只绷坏了少许地方,添了两道新伤,因着伤在后背所以她包扎的范围比较广,可眼下,这绷带之下一片原本开始结痂的伤差不多都绷坏完了。
伤痂还没完全愈合就又被强行撑裂开,里面渗出血水,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