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屏风后传出的声音,颇有几分喑哑:“思慕哥哥,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坐罢。”
花思慕在宫女们搬来的绣墩上坐了,温声道:“明日,我与李秀缘就得返回镐京述职。接下来的路,程承会一路护送你,直到抵达魏北燕京。他武功极好,应能保护好公主。”
鳐鳐听着,忍不住紧攥住裙摆。
黛青眉尖皱起,泪水再度盈了双睫。
她软声道:“思慕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寝卧中陷入沉默。
又过了许久,花思慕从怀中取出一只琉璃小瓶。
琉璃瓶制作得极为精致,尚不及人巴掌大小,瞧着晶莹剔透,瓶盖儿更是用整块红宝石雕琢而成。
而瓶子里盛放的,则是大半瓶红色泥沙。
他把这琉璃瓶交给宫女,让她们转递给鳐鳐。
鳐鳐接过瓶子,不觉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你出嫁时,我不曾送什么贵重礼物。这小玩意儿,便算是我给你的礼物。瓶子里盛着的,乃是镐京城的泥土。你若思乡了,便取出这瓶子看看,或许,能稍作安慰。”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妥帖至极。
鳐鳐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从前在镐京城的时光,逐渐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她还小,总是觉得镐京不好,想着返回魏北。
于是思慕哥哥他们便总是想出各式各样好玩的游戏,带她一块儿玩。
他们总在暗地里让着她,装作不经意地叫她赢,以便叫她光明正大地收下他们带来的各式小玩意儿。
他们娇惯着她的任性,娇惯着她的不讲道理,她其实都知道的……
小姑娘把那瓶盛着故乡泥沙的琉璃瓶,紧紧贴在心口。
终于,止不住地再度泪如雨下。
花思慕听着屏风后传来的阵阵啜泣,只觉痛彻心扉。
拢在宽袖中的双手,早已攥紧成拳。
可他知晓,事到如今,这场婚事,已不是谁能够阻止的了。
此刻悔婚,无异于挑起两国战事。
他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而与此同时,驿馆内的厅堂。
魏化雨正和李秀缘小酌。
两人俱是好酒量,魏北最烈的女儿红,便跟喝白水似的。
酒至半酣,有宫女快步而来,附在魏化雨耳畔一阵低语。
对面的李秀缘,低垂眼帘,自顾斟酒。
很快,他听见魏化雨道:“这有什么关系,他也算皇后的兄长,若他再要去见皇后,不必折腾什么屏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小气。”
宫女道了声“喏”,就退了出去。
李秀缘仍旧低着眉眼。
睫毛遮掩下,眼底情绪莫名。
片刻后,他亲自为魏化雨斟了杯酒,语调中仿佛染上些许醉意,“说起来,十四年前魏北那场宫变,即便是不曾亲临过现场的我,也仍旧记忆犹新。从史书中读来,甚觉可怖。”
魏化雨原本噙着笑容的俊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很快,他端起酒盏,很是不以为意地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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