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的人暂时先按兵不动!”王抗美微微一笑道,“倒也不是要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二部跟我们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只是,眼下那岛上的形势还不太明朗,他们这一次的操作我感觉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些。”
“云道做事情一向沉稳妥当,进退有据,他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我想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也许,这是百年来,我们能够削弱圣教力量的最好的时机!”阮可可轻声道,“较量了这么多年了,咱们也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想毕其功于一役,几乎是不可能的。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我还是比较赞同云道对于双方之间的判断的——既然不能完全消灭,那么在达成一定条件的基础上,可以选择合作,前提是要于国有利!”
王抗美看着窗外的隐隐布满炫目极光的夜空,轻声道:“合作啊……若是合作,她的仇,还有那些牺牲的袍泽们的仇,谁来报啊……”
阮可可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知道,每到这个时候,他身上便有几处旧疾会复发,疏通全身经脉,会让他的痛苦减轻不少。
良久,那凝视窗外许久的男人再度开口道:“秦老说得其实很对,我从来都不是二部最好的接班人选,我骨子里有太多的将兵之气,坐在那把椅子上,需要顾及更多的国家利益,我自问这一点,若是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我能作出的选择,该是远不如我
那个儿子的。”他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忤,相反有些自豪,“养儿胜似父,好啊!”
阮可可轻笑道:“大喇嘛噶玛拔希自幼教云道识文断字,虽说儒佛道三家均有涉猎,但多数用的还是儒家的学说经典。云道这孩子有很典型的儒家气质,也许之前还看不出来,但是随着他的位置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重要,有些大致的轮廓便已经出来了。”
“哦?”王抗美轻轻哦了一声,笑了起来,说道,“那小子身上还是少了些他老子我的果敢杀伐,凡事三思后行,换个说法就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阮可可笑道:“你心里有多认可这个儿子,你当我们不知道吗?之前哪次听到他的消息时,你不是嚷着‘当浮一大白’?依我看啊,云道这些年做的这些事情,多数还是很漂亮的,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思考的问题了便该是那样的,这便叫在其位谋其职,任其职尽其责!”
听到表扬自家儿子的话,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意,甚至依稀还有些当年坐在东山之顶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影子。
“我这个儿子啊……很优秀……”他发出一声微微的感叹,而后斜靠在躺椅上,缓缓睡去,不一会儿,竟已经微微有些了些鼾声。
阮可可从一旁的沙发上取了毛毯轻轻给他盖上,手指掠过那张此时双鬓斑白的脸庞时,忍不住停顿了下来。纤白素手距离那张面庞不过一寸之距,她看着那张脸,心中感慨万千。青梅竹马,她几乎是看着这张脸从那个稚气地背着木枪的脸庞到当年的冠绝京华再到如今的渐生华发,她一点都不后悔,因为自己见证了他前半生的绝大多数时光。尽管,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留着一大片空白的地方,是给那个名叫李秋萝的女子的,但她依旧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在他的身边,什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鬼话,她是分毫都不信的,她偏偏就只在意在他身边的每一分钟,哪怕就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如同孩子般发生微微的鼾声,她一样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陪伴,才是这世上最长情的等待。
她为他掩好毛毯,起身收拾起角落里的酒瓶,将墙上的温控调到他最喜欢的二十二度,而后环视一圈,轻手轻脚地走到墙畔,将灯光调暗,这才又再次回到男人的躺椅旁,卧躺在一旁的沙发上,安然入睡。
北极圈内,冰屋外狂风呼啸,熟睡的少女翻了个身,就在几乎要带着厚实睡袋从那冰床上掉下来的时候,少年来到她的身边,将熟睡中的少女生生地摆回到冰床的中央。
将少女重新安置好,少年才又回到冰屋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块厚厚的皮毡,他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掐印,几乎是瞬间入定。
若是此时有密宗高僧大师在此,必会被他的入定速度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