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到底有多严重。
不过,看着老田走在自己前面,走上城楼,站在了城垛子后,郑凡也没太过于去担心什么,毕竟有剑圣的恢复在前,老田,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顶多修养修养吧,到底是硬刚过火凤的男人,怎么可能那般脆弱?
具体的伤势问题,郑凡也没细问,因为他也知道老田不会对自己细说,另外,对于一个强者而言,向另一个人去阐述自己虚弱时的细节,应该是极为不适应和不舒服的。
在郑凡看来,
老田和剑圣都是那种拿着主角模版的存在;
相较而言,
自己则更像是一个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的配角。
所以郑伯爷一向很小心也很谨慎,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另一个主角剧本的存在拿来当垫脚石。
雪花,还在飘,落到老田的白发上,也就顺势隐藏了下去。
“百万军民,全国之力,鏖战一年,终于,拿下了。”
田无镜发出了一声感慨。
郑凡点点头。
虽说自始至终,燕军并未正儿八经地向镇南关发动过什么像样子的进攻,但无论是外围的清扫还是内部的渗透穿插迂回,
甚至包括奔袭郢都,
根本目的,
还是这座镇南关。
如今的郑凡在战略眼光上,自然不是薛三那种习惯于藏身于阴影中的刺客所能相比的。
他当然清楚,镇南关在手到底意味着什么。
相当于秦吞巴蜀,
相当于辽得燕云,
如果不是燕国国力消耗过度,
如果不是因为天灾已现,今年粮食很多地方都是绝收,
伐楚之战,绝不会就这般收尾。
但,
至少留下了一道口子在这儿,
五年后,
十年后,
甚至二三十年后,
若是那时大燕还在的话,
那时的皇帝想要伐楚,就能轻松从容多了。
哪怕现在不大规模攻楚了,却也依旧能够将楚国的威胁隔绝在镇南关以外。
“楚国的问题很多,但这世上,不怕问题多,就怕出现会解决问题的人。”田无镜开口道,“你那位大舅哥,日后必成我大燕大患。”
“王爷放心,我看着他呢。”
这话说得,很有自信。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田无镜问道,“本王打算向上递折子了。”
“回王爷的话,三步;
第一步,招纳流民,恢复晋东之地的民生,王爷您是知道我这方面能力的,就不多赘述了。
第二步,极西羁縻雪原,吸纳野人劳动力,吸纳野人为己所用,为我放牧,为我出工,将来自北方的威胁转变转化成我之助力,将北方的狼,训练成可以带出去打猎的猎狗。
第三步,和楚国恢复关系,通商贸,虚以委蛇。”
田无镜站在那儿,听完了郑凡的陈述后,道:
“第二步,对野人,要有防范之心,不是不能奴役驱使,但也必须小心反噬,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种将野人引进来,让他们在晋地做官,做将领,数十年后,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能比野人再次杀进雪海关的危害还要大。”
不得不说,靖南王的目光很深远。
因为历史上玩儿相似这招玩儿脱了的人不少,一个是唐玄宗和安禄山,一个是李成梁和女真。
但问题是,
在郑伯爷这里,
他其实不像是玄宗和李成梁,反倒更像是那两位后者。
“第三步,楚人这次确实是元气大伤,但那位也并非没有瞅准时机再铤而走险的勇气,平时可以笑脸相迎,和他叙旧,家长里短毕竟是个亲戚;
但一旦发现苗头,别客气,该翻脸就翻脸,该敲打就敲打,对付邻国,我大燕八百年立国以来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不能惯着他们。”
“是,末将受教。”
“其实这些,本王相信你都是懂的,但还是得吩咐叮嘱一下。”
“王爷是打算回师了?”
郑凡听出了意思。
“仗打完了,本王也该回历天城了,她一个人太久,会孤单。”
“我送王爷您回去。”
“不必了。”
“一定要的,王爷,您的仇家多。”
“本王身边,有靖南军护卫。”
说着,
田无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既然没能死在郢都的火凤手里,本王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在宵小手中?
本王答应过你,真到了那时候,会与你说的,你也可以来与本王参谋参谋。”
“王爷,回去看看吧。”
回去,看看孩子吧。
田无镜沉默了。
天上的雪,下得似乎更厉害了。
这个冬天,会很冷,但也能反着说一句,瑞雪兆丰年。
生活,总得带点希望。
良久,
田无镜开口道:“身边兵马太多了。”
身边兵马太多了,
各路伐楚大军,还没解散,几乎都云集在镇南关南北这块区域里。
大军刚凯旋,
士气正盛,
军心正聚,
靖南王的威望,也正处于顶峰。
现在去见天天,
问天天,
你想要什么?
万一天天来一句:爹,我想要龙椅。
啧,
那可真是……
郑伯爷知道靖南王在担心什么,他想说这是很荒谬的,毕竟天天才多大。
但,
郑伯爷忽然想到这次留守在家的是瞎子。
瞎子,
额,
要是瞎子知道田无镜要来看孩子,
天知道那货会提前教天天说什么话!
比如说,龙椅是这世上最好吃的沙琪玛做的,你想不想要?
“雪海关、镇南关,这两处,必由你自己的人去驻守,公孙志和宫望部,可以养着,但不能让他们靠近这两座关卡。
奉新城,是块好地方,经营起来,可以是下一个颖都,你可以在奉新开府建牙。公孙志和宫望两部,留一部在身边驻扎做做样子,另一部,可以安排至另一面去。
数年后,当你觉得可以完全驾驭他们,且收服他们后,再做其他安排就可以了。”
“是,王爷。”
“为了这次大战,征发了很多民夫,你想办法截流吧,民夫都是故土难离的,说好话没用,用银钱代价又太高,直接用兵截住吧。
反正,晋东之地是关键,上屏雪原,下遏楚国,这里,又早就被打烂了,朝廷本就需要移民屯戍,这样做,也省得来回折腾了。”
“额………是,王爷。”
“颖都那里,应该还有很多粮草原本用于供给前线大军的粮草积压,你派人去,将那里,都搬来。
战事我们知道是结束了,
但我们没说结束,谁又能说真的结束了?
就说楚人有大举反扑之势,需急调粮草军需上来。
来了,就扣下,人和货,都扣下。”
“额………”
“怎么了?”
郑凡有些犹豫道:
“王爷,我这封赏还没下来呢,虽说下面人都在说,说末将这次会封侯,也说末将这次可能会镇守晋东之地。
但这不还是八字没一撇么,
我怕我现在把吃相全都露出来,
会引得上头各方面的反感。”
还没立侯府呢,
就抢先有了做藩镇的气派?
真让你开府建牙立侯府了那还了得?
郑凡是担心煮熟的鸭子因为自己的心急,飞了。
田无镜伸手,
放在城垛子上,
轻轻摩挲着上头的那一层积雪,
缓缓道;
“本王,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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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