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一起进早食。
睡觉时,
他习惯将红色的石头放在自己枕头边。
这是他自幼养成的一个习惯;
他习惯了睁开眼,她就在自己旁边,陪着自己玩,看着自己入睡。
小孩子早早地一个人生活,往往会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但他从未曾这般过。
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的红色石头,天天有些疑惑。
再坐起身,下了床。
他的屋子里,是做了暖房的,郑侯爷不喜欢这种“四季如春”的恒一,故而正屋其实都没做,但对自己的干儿子,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给他用上。
所以,天天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衬就下了床,走出去后,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坐在台阶上。
屋外,有风,是冷的。
天天又跑了回去,将自己的衣服鞋袜都穿起,然后又默默地走到了屋外,在黑色的孩童身影旁的台阶上,也坐了下来。
魔丸扭过头,看了看天天,然后,又转回头,看向前方。
天天又起身,
跑进屋,
将零嘴拿出来,
摆在了魔丸身前,
魔丸不为所动;
“沙琪玛,龙椅,吃。”
天天指着一种口味的沙琪玛道。
魔丸依旧没动,以前,他会配合地做样子,现在,他懒得了。
天天挠了挠脑袋,又走回屋,将石头抱了过来,蹲在魔丸身侧,将石头滚了过去。
很长时间以来,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喜欢的游戏。
但石头滚到魔丸脚下后,魔丸也没再拨回去。
天天站在那儿,看着魔丸。
一直以来,都是魔丸像姐姐一样陪伴他照顾他,这还是天天第一次看见魔丸的这种状态。
最后,
天天坐了下来,伸出胳膊,虚架在魔丸的身上,像是在搂着魔丸一样。
两个小孩,
就这样并排坐在台阶上,任凭着冬日的晚风,吹了一遍又一遍。
……
“嘶嘶……嘶嘶……”
酒窖里,
阿铭斜靠在棺材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地摇曳。
在其身侧,有一个笼子,笼子里也有一口棺材,卡希尔也躺在棺材里,手里举着一杯红酒。
薛三则对着一小撮粉末,轻嗅着,随即,他笑了,
道:
“猜猜我在这里嗅出了什么?”
阿铭调侃道:“嗅出了主上有没有脚气?”
“贵族的操守呢?”薛三没好气地瞥了阿铭一眼。
“你不是要去雪原么,现在还不走?”
“手底下已经动身,我晚个一两天也能在雪海关前追上他们,不耽搁事儿。”
那一小撮粉末,来自那枚被踩碎的丹药。
“哦,好。”
阿铭继续盯着自己手中的红酒。
“这个世界,真的有意思,有些地方,往往能出人预料,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世界。”
“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面前的我,我很好奇,你竟然现在才领悟出这个。”阿铭说道。
“这丹药,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个药方。”
薛三的定位,一是工匠,二就是药剂师,这是他的天赋能力。
“你折腾神兽杂交时弄出来的药方么?”
“那是过去的事儿了,不过,这枚丹药应该真的是有用的。”
“没用魔丸也不会去抢了,其实,主上有没有孩子,我并不是很在意。”阿铭说道。
薛三点点头,道:“除非是和四娘生下的孩子。”
阿铭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魔王之间,是有羁绊的,这种羁绊,来自于生命层次上的互相认同。
他们可以彼此看不顺眼,甚至也可以反目成仇,但这种情绪上的互动本身就是认可你是同类才会发生的,否则,就是单纯地蔑视,你会和一只你眼中的蝼蚁去置气?
“不过,我也理解魔丸,哈哈哈。”阿铭微笑道。
这时,
被关在笼子里的卡希尔开口道:“尊敬的薛三大人,能不能让我也看看那神奇的粉末?”
“你也懂这个?”薛三问道。
卡希尔笑道;“您知道的,身为贵族,总得有些兴趣爱好,否则,和浑浑噩噩的贱民又有什么区别?”
薛三用匕首划了一点,递送到笼子前。
卡希尔上前,闻了闻,又伸出舌头,探了探,道:
“这……”
“怎么了?”
“这粉末里,应该存在一种植物的成分,我在古老的药剂师笔记里看到过。”
“哦?”薛三来了兴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西方有一个伟大的驯龙人……”
薛三侧了侧脑袋,提醒道:“说重点。”
三爷没兴趣听你科普西方历史。
“哦,好的,大人。那位驯龙人的龙,老了,但想要诞下新龙,否则,驯龙人的地位就将不保,失去了龙的驯龙人,和海岸边渔民家里的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
“然后就是,龙的子嗣实在是太难了,最后,他求助了一位当世这世上最伟大的药剂学家,从他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最终,龙成功诞下了子嗣。
那名药剂师在笔记里就记载过,他用了一株神奇的草药,后世称之为……寻龙草。”
薛三点点头,
对阿铭道:
“你还记得咱们在燕国御兽监里看到的那些流程么?”
虽然一不小心曾在燕京皇宫内放出了貔貅,但薛三还是缠着阿铭用主上的令牌去参观了一趟御兽监,而且,因为郑凡身份的高贵且也是貔貅拥有者之一,再加上御兽监现在的管事负责人之一还和郑凡有一段交情,当初郑凡带着公主回晋地时,碰到了他们,带着他们这对男女一起回来的。
所以,御兽监里的大部分秘密,对前来参观的薛三,是不设防的。
阿铭看着薛三,道:“你也可以直接说重点的。”
“其实,御兽监在培育貔貅时,也会喂一些丹药,其中,有一枚丹药,是提升高品级貔兽的产子率的。
我研究过,而且还……”
薛三从兜里,取出了一枚暗黄色的丹药。
“人家还送了你一个?”阿铭问道。
“我偷出来的。”
“你偷这个干嘛?”阿铭随即露出了了然之色,“你想给主上吃?”
“严格意义上来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其实生殖隔离,也是错误的说法,但各种各样的原因,造成了某一方的精活性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这种丹药,则是有助于挽救那低得令人发指的……精。”
卡希尔认真听着。
“所以,是给女方吃的?”
“是,这种御兽监的丹药里,其实也有类似这个丹药内的那株草药的成分,但药性上,差距太大,相当于是貔兽和貔貅的区别。”
“公主从楚国带回来的这枚,质量很高?”
“高得夸张喽,如果给燕京御兽监那边送去,说不得就能再培育出一两头貔貅来。”
“呵呵。”阿铭笑了,“我有点替主上觉得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知道我可惜什么。”
“不,我不知道。”薛三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这玩意儿,在西方叫寻龙草,在楚国,肯定也是个很那啥霸气的名字,在燕国燕京城的御兽监,是喂给貔兽吃的东西。
龙啊,凤啊,貔貅貔兽,
那些是什么?
比牲口更牲口的存在,但就是它们的身体,也不一定能禁得住这种丹药造的,其药性作用就是压榨母体的一切机能为了孕育后代。”
听到这里,阿铭若有所思起来,道:“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魔丸今晚不闹这一下,公主吃了它,再和主上同房,大概率,是能怀上的。
考虑进公主本身火凤血脉对身体的加持,最理想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么?”
“是什么?”
“孩子早产,母亲病故。”
阿铭沉默了。
薛三深吸一口气,
道:
“魔丸肯定是不希望主上有其他孩子的,但最早,他也不愿意四娘上主上的床,后来不也接受了不是么?
魔丸真正不想看到的,可能是孩子出生那日起,
就没有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