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人言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但这支“西凉铁骑”,却已达到了建成以来士气的最高点!
可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五倍于己方的狂王军主力,西凉铁骑的第一场硬仗,就要来了。
三军皆已翻过山岗,只剩任弘骑着萝卜站在上面,向西远眺,他已经能望见数十里开外,那波光粼粼的深蓝热海,湖边渺小如一粒红豆的赤谷城,和将其团团围住的黑云。
黎明到来,任弘的身影,与他背后升起的朝阳重合。
“常兄。”
“楚主。”
“老傅。”
“我来了!”
……
十月初九夜。
那个昨夜在赤谷城前,被狂王逼着灌下人肉汤的贵人名叫“多斤鞬”,乃是乌孙诸翕侯之一,领地在伊列水下游。他此刻正带着数百部众在黑漆漆的营外二十余里外慢慢绕着,他们是奉命来巡视戒备。
多斤鞬一边骑行,一边喝水漱口,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哪怕将肚子里几天食物都吐出来,又灌水再吐了一次,他嘴里依然是那恶心的味道。
“还好不用被狂王驱赶着去攻城。”
在多斤鞬看来,狂王简直是疯了,不止是战后大肆杀戮俘虏,他那恐怖的暴行没有让赤谷投降,反而吓到了自己人。而在被解忧公主用言语激怒后,狂王就更加失去了理智,想要立刻破开赤谷,狠狠折辱汉公主。
多斤鞬回过头看向远方的赤谷城,即便是入夜了,狂王依然在威逼各部强攻城池。
赤谷虽然不算高大,外墙还是木制的,但因为是汉人工匠所造,该有的马面、沟壑等防御工事齐全。而乌孙人擅长野战,对攻城鲜有经验,只能制作简陋的木梯蚁附攻城。汉军有强弩,解忧公主不知在城里武库屯了多少箭矢,狂王军用血肉之躯挨了整整两天,死伤千余人却依然没用完。
连续两日进攻受挫,让狂王军大胜元贵靡后高涨的士气渐渐跌落,各部翕侯都唯恐狂王会点到自己去攻城,他们的部众都是从领地里带来的,谁也不想白白消耗在毫无进展的攻城战中。
“若真能像胡巫说的那样,一把火将赤谷烧了就好。”
多斤鞬看向手里的松木火把,热海无冰,前几日的雨雪结束后,周边渐渐干燥,赤谷城外墙是木头,进攻方自然想到了用火,眼下狂王军正顶着城头密集的箭矢,带着松脂和易燃的木料,想要靠近赤谷城点火。
巡了一段,多斤鞬懒得走了,让众人停下休憩,后方的山口有若呼守着,任何人想要来热海都会被阻拦,应该无事。他盘腿坐在地上,等待赤谷城燃起大火。
可先等来的,却是来自身后的袭击!
今夜月亮很明,敌人没有点火,马蹄上裹了布与皮,悄无声息地靠近,朝明火执仗的多斤鞬发动突袭!
多斤鞬的部下仓皇应战,可才从地上站起未来得及上马的他们,如何是呼啸而至骑从的对手?很快就被冲垮,有人上马打算逃,却挨了箭矢滚落下来,死在了多斤鞬脚边。
可怜的多斤鞬被丢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只能向来者大声请降,却又不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只看到都戴着尖尖的乌孙皮帽,不由大惊,元贵靡和右大将已败走,不可能从东边绕过来啊!
好在领头的袭击者是认得他的。
“多斤鞬,是你,你也背叛了肥王和楚主!”
火把下露出了一张浓髯赤黄的脸,愤怒地盯着多斤鞬,却是瑶光派在任弘身边的乌孙侍卫乌布。这次千里驰援,任弘军中没有人比他更着急,因为乌布的妻儿也在赤谷城中,他已经三四年未见他们了。
多斤鞬大呼冤枉:“我是被若呼裹挟!绝不是故意背叛!”
他心一横道:“泥靡是伪王,昨日烹煮俘虏,还逼我吃下他们的肉,这是羞辱,我愿归降!”
“乌布,不妨留着他。”
乌布正要挥刀斩了此人,却被赵汉儿喊住了,河西曲的骑士们都戴着乌孙人的尖帽,作为前锋紧随其后。
赵汉儿让乌布细细审问了多斤鞬一番,关于狂王军的部署,暂时饶了他一条性命,只将刀搁在多斤鞬脖颈上威胁道:
“与我并肩骑行,别想耍花招,你身后有弩指着,乱说话就会中箭变成尸体,带吾等骗过其他斥候,靠近泥靡的军营。”
赵汉儿咧开嘴露出了残忍的笑,看着前方狂王军四五万人庞大的营地,捡起了地上的火把。
“如君侯所言,如今敌在明,我在暗。走,吾等先去给泥靡一个大惊喜!”
“还想火烧赤谷城?且看是谁烧谁!我河西曲的士卒别的不敢说,逾墙偷食,杀人放火可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