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冯巡抚别看年轻,倒是一个厉害人物,虎父无犬子,甚至手段比冯总督还要狠辣几分呢,所以只能见一见来人,听听再说呗。”
冯佑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进来的。
看见三人相貌,冯佑也就大略猜测出了三人的身份。
略微一拱手,冯佑便澹然地道:“三位便是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的当家人了?本人系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奉朝廷之命巡抚陕西冯铿之亲卫冯佑,奉巡抚大人之命来见三位。”‘
哪怕是内心很渴望两寨能立即转变态度,加入解围的战局,但冯佑却知道气势必须拿足,否则对方只会更加托大。
对于冯佑的态度,三人都略感意外,之前不是说此人态度急切想要求见么?
冷了他一日,怎么这厮还越发气焰嚣张起来了?
老者微微蹙眉,年轻男子有些不忿,倒是儒雅男子处之泰然,笑了笑:“倒是我们失礼了,冯大人怕是也有官家身份的,我们却是几个草野闲人,却还劳烦冯大人登门,有些对不住了。”
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讥讽之意,冯佑却不理会,目光澄澈清亮,直视对方:“这一位是井寨主?我在榆林镇时倒也听起过令尊的故事,当年在怀远堡时也算是一个人物,……”
听得冯佑提及自己父亲,儒雅男子井治中也就没法在拿捏态度了,欠身拱了拱手,“哦,没想到冯大人也知道先父,……”
“听闻过,在怀远堡能身先士卒连斩三名蒙古人受伤不退,……”冯佑点点头,“只可惜令尊英名,却要被儿孙所毁,……”
井治中脸色一僵,他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客气,明明是来求援的,却先要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有这样的求救者么?
强作笑容,井治中压抑住内心的怒意,冷声道:“冯大人,你这是来寻衅折辱我等,还是来另有其事?”
“我若是说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肯定会觉得我是在大言不惭,明明是来求救求援,吴堡城危在旦夕,巡抚大人身陷令圄在即,却还敢来这般耀武扬威,岂不可笑?”冯佑话语里没有太多语气,“可我还是要说,官就是官,贼就是贼,难道一时不利,就可以上下倒逆不成?若是你等想要从贼,那也等不到现在,若是念念不忘,现在也许就是最好时机,协助这些乱军一举破城,那边迅速能取得整个延安府乱军的领导权了。”
被冯佑这番毫不客气的话弄得瞠目结舌,哪怕是那眉目枯涩的老者邝正操也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一位就这么刚么?
就算是今日莫德伦他们没能打下吴堡城,但是这场战事他们在一旁是看得清楚的,城中的局面绝对不容乐观,只要再来一场今日这般的勐攻,吴堡城很难幸免。
所以他们觉得这姓冯的肯定是来谈条件拉拢己方的,怎么一来却是盛气凌人,一副高高在上要施恩于自己一般?这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可这厮都把一切都挑开了,甚至把原来众人的一干小心思也都抖落出来,倒是让井治中和邝正操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井治中没吭声,邝正操就只好自己来了:“冯大人,我等从贼附逆之意是没有的,但是您也知道榆林边墙那边这一路堡寨的情形,若是寻常年景,那也就凑活过了,可连旱三年,便是大河边上都吃不消,何况我等堡寨?寨子里几千号人,总不能活活饿死吧,也就只有出来求食了。”
“所以你们的打算是攻城克县,打大户,吃士绅,自立为王?”冯佑似笑非笑,“那还等什么,吴堡就不是现成最好的目标么?”
邝正操老而不死是为贼,坦然道:“不是大人来了么?要给我们指一条明路,我们当然乐见其成,至于说什么自立为王,那是愚夫愚妇方才有此妄念,我等是万万不敢的。”
冯佑斜睨了三人一眼,“真不敢?”
“真不敢。”邝正操老老实实地道。
只说不敢自立为王,但是打大户吃士绅,这却没有否认,饿急眼了,谁不敢杀,谁不敢打?
“那你们觉得你们这种边寨还能继续维持现在的生计么?”冯佑澹澹地道:“我是说便是过了眼下这一关,日后还能维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