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总也是被逼得脸红耳赤满头大汗,后边人鼓噪声不断,都叫嚷着要巡抚大人来见一面,但是对他来说却成了死局,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你敢靠近三十步之内,那人家也许就真的敢开枪呢?
「这位官爷,您官威未免太甚了,咱们都是吃粮当兵,有了冤屈来找巡抚大人申诉,您却是这般态度,真不把咱们兄弟们当人啊!」
把总一咬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五百两银子,这起码过场要走足,他就不信对方还真敢开枪不成?
「咱们这一千多兄弟今日就非要见巡抚大人一面,只要巡抚大人露个面,给咱们一句说法,无论他说什么,咱们兄弟扭头就走,但若是巡抚大人不肯露面给个说法。那咱们一千多号兄弟就撂在这里了,任杀任剐,咱们都认了!」
段喜鹏真有些乐了,这他么那里是兵变啊,纯粹是来上门耍无赖啊,大同镇的边军闹兵变何曾是这副德行?简直丢了当兵的脸!
「哟呵,还蹬鼻子上脸啊,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段喜鹏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只有一炷香时间,若是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
那把总却是眼珠子一转,叫嚷起来:「兄弟们,咱们就是要巡抚大人给一个说法而已,这难道就犯了天条不成?咱们今天就耗上了,都司衙门不给咱们一个说法,巡抚衙门也不给咱们一个说法,那天底下哪里还有咱们兄弟们求个公道的地方?兄弟们,坐下!这位官爷不是说三十步么?咱们这里距离起码五十步,咱们就在这里坐着,恳求巡抚大人来做主,这总可以吧?他们要杀要剐,就由得他们去,总之咱们不动手!」
那把总带头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嘴里仍然不依不饶:「咱就不信咱们在这里堵着,他们能把咱们怎么地了!」
有了把总带路,闹哄哄的这一大片卫军士兵也都嬉笑着坐了下来,着跑一趟的事儿,就是凑个人数。
见这种情形,亲兵们也都是面面相觑,还能遇上这种事儿?
段喜鹏也是哭笑不得,但越是遇上这种事情,越是不能退让,他就不信这帮多变未曾训练的烂兵还真的能做到令行禁止刀枪临颈不变色了,真要做到这一点,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了。
段喜鹏正在琢磨着如何应对,却见巡抚大人长随出来,直奔自己过来,在自己耳际附言几句,段喜鹏立时就心里稳了。
固原军的先锋已经到城外了,捎带休息就要入城了。
既如此,那就遂他们的愿吧。
「列阵,据枪!」
段喜鹏粗豪的声音响起,早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士卒们立即踏前一步,据枪,间或还有几个手忙脚乱的,都被伍长的训斥下迅速恢复常态。
前进!」
黑压压的几排士卒立即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而行。
巡抚衙门前的空地顿时气氛凝重起来,而在那一头的卫军士卒立即惊慌鼓噪起来了,这是要做什么,图穷匕见,要杀人
立威了么?
段喜鹏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却格外高亢:「前行十步!」
士卒们黑压压地推进,十步之后立定。
「再前行十步!」
又是十步,三十步距离到了。
见一干已经慌乱起来的卫军士卒,段喜鹏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诡笑,「据枪,瞄准!」
卫军士卒有些已经爬了起来,有些则是茫然无措,还有的两股战战,更有的干脆扭头就跑。
「三十步已到,尔等再不离开,我便要下令开火了!三,二,一!」
几乎没有等卫军士卒做出反应,段喜鹏已经猛地一挥手,「开火!」
三十支火铳同时开火,无数响「砰!」的闷响声混合成一个具有延迟效应的沉闷巨响,混合着难闻的硝烟弥散开来。
「啊!」
「救命!」
「快跑,这帮贼子竟然敢开枪!」
鬼哭狼嚎声中,早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卫军士兵再也顾不了其他了,陡然一窝蜂的向着后方溃逃而去。
也幸亏后边是一片敞地,否则这单单是这踩踏都不知要伤亡多少。
一千多号乱军士卒就如同被狂风卷过枯枝败叶,只剩下一地破鞋烂靴,以及零星几个摔伤踩伤者在那里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