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额头,又问道:「就没有其他流放地?或者说只能去那些地方?用作劳役不是哪里都可以么?」
汪文言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点儿什么了,「大人,这流放之地一般都是由按察使司指定,理论上用作劳役,哪里都是说得过去的,只不过之前一般是去肃州和甘州罢了。」
「也就是说,按察使司来确定去哪里?」冯紫英摸了摸下颌,「眼下西安四卫要重建,涉及到衣袍制作,我看需要一大批人手劳作,完全可以就放在西安城里,……汪文言笑了起来,「当然可以,本来都司就有专门的匠作坊制衣坊,也的确需要一大批人手,大人,是贾家那边有人流放过来了?」
「嗯,还是女眷,这折腾千里流放过来,真要丢到肃州甘州那边,不知道能熬多久了。」冯紫英心不在焉地道:「这一场江南谋逆案不知道牵连了多少武勋人家,京师城中少说因此而入狱的都有千人之多,义忠亲王害人不浅啊。」
「还不仅止于呢,一旦朝廷大军南下攻占金陵,南京那边还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会被卷进去,我估摸着这江南士绅要被涤荡一空啊。」汪文言也是无限感慨。
「也未必,文言,江南士绅都是些女干猾之辈,两头下注是常态,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先寻后路,我估摸着这朝廷里边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投名状了。」冯紫英冷笑。汪文言也笑了起来,「这也在所难免,偌大家族,若是不用这种手段,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些士绅望族传承百年,没点儿生存智慧,早就湮灭在战乱中了。」就在冯紫英和汪文言谈论的时候,史湘云和秦可卿等人刚渡过了黄河,进入陕西境内。
他们这一行人老少妇孺不下百人,因为都算是犯官或者犯官家属,所以朝廷倒也没有太难为,还给他们弄了一二十辆驴车,这样一辆车七八人挤在一块儿,就这么跟跟跄跄而来。
马车一摇三见,颠簸得人发晕,若是在之前,无论是史湘云和秦可卿都绝对是受不了的,但是大半年的牢狱之灾让她们的心气早就被折腾得差不多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们觉得活得还不如行尸走肉,所以当得知被流放时,甚至还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一个结果了。
从京师城一路出发向西,她们走的路线和当初冯紫英一行人走的差不多,不过在过了大同之后,她们仍然是一路向西,从老牛湾这边过黄河,准备经延安府南下到西安。
这一路行来,之前大家还一个个吐得昏天黑地,但是三五日之后,大家也就慢慢适应了,冷硬蒸饼加咸菜本来才是本分,便是冯家这边打了招呼,塞了银子,情况才好一些,能吃点儿热乎炊饼,偶尔也能加些荤腥。
毕竟是人犯,若是太过招摇被人检举了,免不了又要吃挂落,闹到都察院御史那边去了,肯定又是一场风波,这上百人的队伍,怨人穷恨人富的心态比比皆是,凭什么大家都落难,你去还能比我们好?
「听说前面就是府谷县城了。」史湘云幽幽地道:「这就算是进了陕西境界了「那不是距离西安城不远了?」坐在秦可卿旁的一个女子问道。
「还远得很,陕西这一南一北听说拉扯太远了,只怕不比京师城到这里近,起码也还得有一千多里地呢。」史湘云是之前就打探过的,摇了摇头:「而且到了西安也不是地头,我听说我们发配流放地是在甘州肃州那边,从西安到甘州肃州那边,只怕也和西安
到京师城差不多远了,这一趟走下来,三个月都未必能走到,
……」
驴车上的几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都觉得西安已经是天远地远了,没想到流放地距离西安居然比从京师到西安还要远,这岂不是在天边上了?
指
另外一个坐在史湘云右手侧的女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云妹妹,那甘州肃州还是大周的境内么?」
「怎么不是,只不过那里就靠着西疆了,以前班超出使西域的故事听说过吧,据说就是从那边过去的。」史湘云看了一眼秦可卿,「可卿,你原来婆婆的妹妹,尤二姐尤三姐,原来就是住在甘州的,你可知晓?」
秦可卿悠悠一叹,点了点头:「我听说过,听说现在她们俩都给冯大爷作了妾,也许久没见过了,倒是我那之前的婆婆好像现在去冯家去得很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