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甚至也能在府里留宿一晚,这几乎成了史湘云和秦可卿每个月仅有两三天的欢愉时光了。
在府里来来往往,肯定会听到一些自己去向的传言,下边人也没有这方面的保密意识。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以史湘云和秦可卿的聪颖岂能猜不到自己陕西巡抚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了,看看陕北三府和西安府今年夏收的情形,猜也能猜得到一些了。
可自己要走,她们怎么办?
冯紫英也想过,自己打一个招呼,倒也不会有人为难她们,但是对湘云和可卿来说,羁押在这里做衣绣袍不算什么,但是自己一走,却失了牵挂和依靠,一帮人如断线风筝一般流落在这陕西,举目无亲,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和孤寂才是最让她们难以忍受的。
可现在这种情形下,自己也没有办法帮她们太多,自己不可能把她们带回京中去,自己还没有放肆到那种程度,要挑战整个大周朝廷的律法了,真要那么做了,谁都保不住自己。所以这一段时间里冯紫英都很纠结,甚至有点儿不敢见湘云和秦可卿,就是怕面对这样的情形,自己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承诺和答复。
「相公不是说过如果朝廷大赦,史大姑娘和秦氏她们就能得以解脱么?」岫烟一边观察着冯紫英的面部表情,一边小心翼翼问道:「陕西局面平定,还有公公也已经收复了徐州,难道这还不算大喜之事,不能搞一个大赦?」
冯紫英苦笑,自己本来用来宽解史湘云她们的话看来还真被这些人给听进去了。
大赦岂是随便什么事儿都能用上的?
陕西乱局平定也好,拿下徐州也好,虽然也是喜事大事,但是要上升到大赦的高度,显然还不够格。
而且要大赦只能是皇帝御批,但现在永隆帝神志不清,内阁上奏搞大赦显然有点儿不合规矩,所以这等情形下,内阁肯定不会去搞这种凑合的事儿,自己也不可能因为要提史湘云和秦可卿脱罪去和齐师他们说,那真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倒是如果拿下南京,收复整个江南,也许可以算是一桩大喜事,再来促成大赦兴许有几分可能,但这起码还要几个月去了。
陈继先还在江南瞎折腾,估计和自己老爹也有什么交易,老爹给自己信中没有提及,但冯紫英能感觉得到一些什么。
妙玉见冯紫英没说话,岔开话题:「大赦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非新皇登基,..·..."冯紫英心中微动,这也是一个路子,可也更不确定。
「此事非我能决定,还得要等机遇。」冯紫英沉吟了一下,「但江南收回,或者如妙玉所言新皇登基,都是机会,而且我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年间的事情,所以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但要等。」「只是我们这一走,史大姑娘和秦氏她们留在这边,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就怕她们有些难以接受啊。」邢岫烟还是有些不忍。
她也隐约知晓史湘云和自己丈夫之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薛宝琴也应该清楚,只不过二人在外边都没有挑开,但是即便是府里下人们也都能窥测出一二来,这等情形,自家相公内心恐怕也是有些难受的,但如何来化解此难呢?
冯紫英长叹一口气,这却是没法解的难题,自己能做的,也唯有好生抚慰史湘云和秦可卿一番,让她们心里能有所期盼,给她们一个念想,其他又能如何?
「相公,若是回京之后礼部解除史大姑娘和孙家婚约,她的事情可否改判?」邢岫烟忍不住又问道:「单是史家两个叔叔的罪行,史大姑娘应当不至于落到如此吧?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具保押后待审,为何史大姑娘就要被发配呢?」冯紫英想了一想,「这还要看大理寺的意见,不过你说的没错,如果与孙家婚约礼部认定解约,那倒是有机会改判,·.·...」
「只是秦氏就难以··.···」邢岫烟叹了一口气,史湘云的事情也许还有一分转机,但秦可卿就没办法了,义忠亲王这个身份谁都不敢轻易解脱。
「那倒未必。」冯紫英摇摇头,其母是英妃,她和太上皇以及义忠亲王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又是私生女,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阴私,其实从朝廷角度来说,反而更倾向于淡化处理,最好能隐姓埋名湮灭无踪,真要让大理寺来一一敲定,反而是自曝其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