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洋洋洒洒数万言写成条陈递交给已经成为首辅的齐永泰手中五日后,冯紫英终于接到了齐永泰的召唤。
几日不见,冯紫英觉得恍然间齐永泰鬓间黑发已经没有几根了,几乎全白了,仿佛这短短继任首辅十余日时间里,就苍老了几岁。
首辅之责重于泰山,大概在齐师身上就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了。
不过冯紫英这几日见到的顾秉谦却并非如此。
荣登次辅之位的顾秉谦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都是自带一股大家风范,让人为之心折。
若是他和齐永泰走到一起,只怕大家都会觉得顾秉谦的风范更甚于齐师了。
当然,这只是冯紫英内心的感觉。
真要让顾秉谦现在就要来承担这首辅之位,只怕就能把顾秉谦给压趴下,再无复有那份潇洒从容。
首辅和次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字之差那么简单,也不是一个位次的差异,这一差别可谓天差地远。
可以说百斤担子压下来,首辅起码要承担九十斤,次辅和其他阁臣合起来才承担十斤,这就是首辅之责。
大周亿兆子民生计皆系于首辅一身,他的决策决定着无数人的悲欢离合。
好在齐永泰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冯紫英仔细观察下,感觉得出来,应该算是气色尚好,略有忧虑。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首辅心态或者状态。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冯紫英给自己的座右铭,也是自己亲自撰写并裱糊好后放在自己书房里的一副最得意的书法,但在齐师担任首辅之后,他将这副自己手书赠送给自己师尊,齐永泰深喜,珍而藏之。
冯紫英的书法很寻常,但这句话却颇得齐永泰的心境,越是面临大事,越是需要冷静处之,作为首辅更当如此,所以得意门生冯紫英赠送的这一句话他尤喜。
“坐吧,准备什么时候离京?”齐永泰淡淡地问道。
“我倒是想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候再去,可朝廷准许么?”冯紫英开着玩笑。
现在辽东已经大雪厚盖,港口也已经封冻,要走只能走陆路,也就是走辽西走廊山海关和广宁这一线过去了。
不过本身冯紫英也打算走陆路过去。
现在自己要接任蓟辽总督,蓟镇这边的军务哪怕不是最重要的,那也是要视察一番的。
尤其是紧邻辽西走廊这一线,从三屯营到山海关,也就是自己原来担任同知的永平府这一片,他是要去看一看的。
这一线是保障辽东地区陆路运输的命脉,一旦海运不通,就只能通过这一线来补给。
不过随着牛庄和金州的开发,海运日益取代陆路成为辽东地区军资保障的主要线路。
但万事都要预防万一,辽西这一线还关系到对蒙古人的战略,一样不容小觑。
“预计还要几天,准备十二月中旬出发,先去三屯营到山海关一线看一看,然后走广宁沿线视察一下,估计一月中旬能到辽阳。”冯紫英接上话道:“老师放心,我这身子骨,硬着呢,去辽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得起。”
“哼,你自个儿也该好好看顾一下自己身子了,原来我不说你,因为你们冯家的确子嗣单薄,要不也不能三房兼祧,现在伱嫡子庶子加起来也有五六个了吧?家中妻妾众多,那你自己就该好生将息着一些了,色是刮骨钢刀,这句话对中年人适用,对你一样适用。”
作为首辅,这等话齐永泰是不可能对其他人说的,也只有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弟子,他才会如此苦口婆心。
从龙禁尉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自己这个弟子啥都好,啥都强,唯独在女人跟前就站不稳,风流修撰的名声在京中也是广为流传,他和一些身份尴尬的女人的关系也是让齐永泰大为头疼。
说明不好,不说明也不好,只能这般含糊其辞地提醒了。
冯紫英心知肚明低头受教。
“这一趟去的想法你也谈了不少,内阁这边基本赞同,也会鼎力支持,户部和兵部都会全力配合,你之前一旦担心的辽东军内部问题,我也和道甫、怀昌谈了,从明年开始,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图来,对辽东军进行轮换,同时也对建州女真进行轮战,具体方略你自己决定,……”
齐永泰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波动,像是阐述一件很寻常之事,但目光中坚毅和决绝让冯紫英明白这是内阁的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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