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稣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被捂住嘴的时候, 在空气里又嗅到了那种无法忘记的味道。那是木头和血液混合的气息,不算难闻, 甚至隐隐约约的带着些难以描述的甜腻,却成了他永生无法忘怀的印记。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 这种味道也依旧深深的根植在他的脑海里, 在数不清的夜里, 如同恶魔一般,将他拖入无尽的梦魇。他仿佛变成了那个无助的少年,只能哭泣着蹲在墙角等待着厄运降临, 有人在他的身后, 牢牢的抱着他, 他曾经以为那是他的救赎, 完全没想到,抱着自己的, 是噩梦的根源。
这一次, 噩梦真的重现了,不是幻觉,真的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那一声“酥酥”,几乎让他吓的肝肠寸断,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身体软的好似一滩没有骨头的泥巴。
“酥酥。”她唤着他的名字,像所有温柔的母亲,呼唤自己的孩子那样, 她低头,侧脸,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了李稣的脸颊上,慢慢的摩挲,在李稣的脸颊上,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李稣动不了,也出不了声,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事实上他还活着,活着继续承受这一切。
自从那年之后,李稣就很少流泪,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如果当年的他足够勇敢,拿起武器阻止那一切的发生,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然而当他的身边再次出现那张脸,他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女人很漂亮,有一头棕色的,柔软的长发,她肤色偏淡,眉宇和李稣极为相似,性情温顺的如同小白兔,几乎从小到大,都未曾对李稣发过火。她有一个爱她的老公,可爱的儿子,家庭圆满富足,本该幸福一生。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为什么那个东西,偏偏找上的是她呢?李稣恨的几欲呕血。
“你真该死。”爆发的愤怒,驱逐恐惧带来的无力感,李稣感到力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抬手,掰开了那双捂着他嘴巴的手,扭过头,用憎恶的眼神,盯着那张属于母亲的脸。
面对李稣的眼神,她无奈的笑了起来,她垂眸慢慢的理着李稣额前凌乱的发丝:“酥酥长大了呢。”
“别叫我酥酥!”李稣觉得自己在嘶吼,声音出口,他才发现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女人被这么说了,也并不生气,依旧安静的看着李稣。
李稣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后,才完全转过身来,女人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容,重新印入了他的眼帘。他长大了,她还是曾经那副模样,甚至连眼神都让李稣觉得那么熟悉,也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滚开。”李稣咬着牙道,“不要用我妈妈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着,摸出刚才特意放在身上的武器,对准了眼前的人。
女人被枪指着,没有发火,眼神里流露些忧愁的味道,说:“小时候酥酥胆子那么小,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厉害了。”
李稣彻底忍不了了,他怒吼道:“你他妈的闭嘴!什么小时候的事!你他妈哪里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根据测试,那个异端之物虽然可以变成人类的模样,却并没有拥有人类的记忆。它只是一个伪劣的仿制品,可惜当人们陷入恐惧无法自拔时,也无力发现那些本该明显的破绽。
“怎么不记得呢。”女人是水乡人,说话柔柔的,带了些口音,她说,“酥酥不是床头的画像都怕吗?那画像,还是爸爸一笔一划教着酥酥画的呢。”
李稣僵在了原地,他满目不可思议,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亦或者是测试的数据出了纰漏……
女人瞧着他呆滞的神情,宠溺的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两下李稣的头,温声道:“酥酥大了,妈妈,都有些不认识了。”
李稣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垂了眸,说起了一些旧事,说小时候李稣喜欢吃的酸梅子,讨厌吃的芹菜和萝卜,明明身体弱,但又喜欢逞强,说李稣几乎每年夏天都会发一次高烧,烧的迷糊了,就会一边哭,一边委屈的喊她妈妈。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那些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记忆,就这样随着女人的描述,如同被描了边的画,一幕幕的重新浮现在了李稣的眼前。
李稣不敢相信,他想要努力的握住手里的枪,却发现自己更想放下枪,上前死死的抱住她。
“不,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李稣说,“你在骗我对不对?”他眼前有些模糊,“妈妈明明已经不见了,她被那东西吃掉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妈妈一直都在呢。”女人怜惜的看着李稣,“妈妈一直在院子里等着酥酥回来,还以为等不到了呢,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些年,酥酥也这么大了。”她语气忧愁,“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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