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捏死一个柳金蟾,不比睬蝼蚁更难。
北堂傲咬唇,深知一别无它途,待要赶紧出去好好理理思绪,谁想他刚至书房门边,琅邪忽然又忍不住道了句:
“还有……小心……大哥!”
北堂傲猛然回头,瞪大两眸。
“那日无意中……好似听一个内侍提及,说是……说是皇上三年前曾醉后向大哥试探……”琅邪慢慢地踱步而来,“试探的话是——
‘若能得你兄弟心甘情愿同侍在侧,也没什么是不可商量的’……”
北堂傲的脸“唰——”一下白了:他太了解大哥……为了北堂家族,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乃至葵儿!
“当日是试探……而今皇太女腹背受制,皇上难保不会旧事重提!”牺牲不得不放弃的棋子,换取更有价值的棋子,制衡朝野的同时不忘继续坐收渔利,乃是帝王术。
琅邪眼看着北堂傲的脸丝丝白里又渗出青。
说什么?
北堂傲要说自己不愿意吗?
他们北堂家的每个人,自幼从落地那天起就被教导,为了北堂家的利益,要随时有失去一切,即使献出生命,也一无反顾的自觉——
大哥为了家族,放下挚爱,义不容辞地进宫为后,担负起整个家族,终日活在尔虞我诈里。
父母,为了保全家族,明知去就是送死,也选择了马革裹尸。
家姐,刚成亲,身为家族嫡独女,尚未为家族留下血脉,就披挂上阵……
以最小的牺牲,换取家族最大的利益,利用帝王的贪婪,色令其昏,也是诸多权臣上位的曲迎权术——
北堂傲抿唇,他太清楚,眼下,就是皇上没有提出这话,大哥此刻也一定有,让他进宫与他联手,趁着皇太女眼下正被皇太后排挤,一举拿下皇太女的心思——
毕竟,三年前皇太女还在意气风发,没有今日的处处受制,纰漏百出,犹如困兽。
毕竟,皇上眼下也还正值壮年,皇太女已等不及!
毕竟……什么旧日情分,母女情,在皇家都是吹弹可破的神话——枪头怎敌枕头?
可他的妞妞也才六岁,囡囡和大宝都才三岁……囡囡现在晚上都要他亲自哄着才乖乖入睡,睡前还和他说好多好多话——
他已经缺失了三年……
难道还缺失一生,来年坐在那高高的皇贵妃位置上,慢慢熬过皇太贵妃,却看着自己的儿女要佯作不是亲生?荣华富贵能弥补什么?
他北堂傲就是在金玉包裹之下养大的,金银财宝,黄金万两能取代他失去双亲的痛楚么?
就是将来再有皇子皇女,那又能如何?与一个自己看着都恶心的老女人,生养的孩子,想来看着都难以去面对!
可……
拒绝的话,北堂傲也说不出口,只能静静地回首看着琅邪平静却看不透的眸子,他忽然想起来了,姐夫是西凉的公主,他也是个皇家人——
一个太明白权术与帝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