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翩芊也跟她说过,让她别去。
她们是担心过度了,顾念站在窗口,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她没有想过要去审判现场,她怕自己难受!
是,她讨厌顾涵青,讨厌她的自以为是,讨厌她的始乱终弃,但是怀孕的她每次在肚子难受或是吃不下东西但心里都会念及孩子强撑着要自己吃东西时,她就会特别特别的难受。
难受着一个母亲怀胎十月的艰辛。
难受着现实与幻想的残酷差距。
更难受着,自己明明不是一副铁石心肠却要故作冷静自持地咬牙坚持着!
王萌说,她给顾涵青找了辩护律师,哪怕顾涵青是拒绝的,但她坚持花大价钱找来了外省的一位辩护律师。
她说她会尽全力替顾涵青打这场官司,但是前提要求就是,顾念不能到场!
顾念心里明白,这恐怕,是顾涵青要求的!
只是顾涵青出庭那天,顾念想去也去不了。
“怎么回事?”萧姿接到电话时神色一惊,从座椅上站起来便接电话边往办公室外面走,“翠姐,你可把人给看好了,我马上就过来!”
萧姿亲自驾车从医院赶到黄浦庄园。
“您可来了!”翠姨急得满头是汗,带着萧姿和跟来的两名医生上楼去。
翠姨一边走一边解释,“萧先生早上八点离开家,八点半萧太太才用了早餐,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腹痛难耐!”
萧姿一边听着一边疾步上楼,推开卧室门时快步走到大g边,看着大g上疼得蜷缩成一团的顾念,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一手的冷汗,顿时喊着顾念的名字。
“顾念,你是哪儿不舒服?快跟我说说!”
跟来的两名医生也围了过来,揭开了顾念的被子开始做检查。
萧姿看着病g上脸色苍白的顾念,一手拉开了顾念的里衣,放在微微鼓起的小腹上,一脸紧张地说道,“张医生,你快替她检查一下!”
顾念的胃抽疼得厉害,早餐吃过的红枣黑米粥已经全吐光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好端端的胃突然痛起来,很痛,痛得她实在受不了才喊了翠姨的。
“萧医生,还是送医院吧!”
萧姿焦急地点了点头,通知还停在花园里的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楼,她来的时候就带了救护车来的。
顾念觉得,她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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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涵青的一审开庭现场,旁听席上坐满了人。
唐易恒左边坐着的是萧齐,右边坐着是萧景琛,这让想要半途溜号的他除了遁地之外别无他法了。
前排坐着的是佐宿翰两夫妻和萧蓉,左边那边坐着王家的人,来的人也不少。
而被告的家属席上除了王萌之外,还有陆彦鸿,从c市赶来的陆彦鸿早早地就来到了审判现场,安静地坐着。
唐易恒有些头疼地伸手揉着眉头。
他甚至想着,不如换个位置坐,坐陆叔旁边也比坐在佐宿翰后面的强。
这小子脸上的青肿好了,鼻梁骨也接上了,听说最近在景湖也不是闲职了!
唐易恒很疑惑地把目光瞟向了右边坐着一动不动的舅舅。
我舅,你该不会是因为他死了个爹就给他这么多的安慰奖吧?
我要是死了爹,你会不会把整个景湖都送给我?
唐易恒刚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嗝,耳根子一阵烫,响起了老唐拧耳朵时的狠辣劲儿,顿时把心里的那个念头给吞了回去。
天打雷劈,要天打雷劈滴!!!!
当公诉人叙述完整个案件,正要进入下一个程序,会场里因为一道声音而突然死寂一片。
“我认罪!”
出庭的顾涵青平静地大声说道,“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审判现场旁听席上开始有了骚/动,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了起来,唐易恒听见左边的外公萧齐冷哼了一声,再看右边的舅舅,舅舅的神色无异,可唐易恒却隐约感觉到他气息很轻地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的神色再次凝重起来。
萧景琛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低声叫住了发愣的唐易恒,“马上陪我去医院!”
“恩?”唐易恒虽然疑惑,但还是起身扶住了舅舅,并跟外公说了一句,舅舅肚子疼,要去医院。
一听就是个借口!
萧齐朝外孙瞪了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官方点的,比如公司有事之类的,动不动就说这儿疼哪儿疼的,你舅舅是肠子短了一截了还是屁股长痔疮了?
萧景琛中途离席,唐易恒陪着,一上车,才得知了顾念在医院的消息。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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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医院。
帘子‘哗啦’一声被拉上,萧姿站在帘子里面神色焦急,她自己本来就着急得不行,却还要安慰萧景琛,“没事的,阿琛,你别急!”
萧景琛到达医院时,脸色就变了,他才出门不到三个小时就接到了大姐的紧急电话,说顾念出现了腹痛,还吐得厉害。
靠近病g握住顾念手的萧景琛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神色一紧。
顾念痛得抓着他的手,力道之大手指甲都抓破了他的手背。
她一定很痛。
“我知道!”萧景琛如是说着,但自己的神情却不如他话里的那般镇定。
这两天顾念的话很少,情绪虽然稳定但整个人都像失去了活力,她的食量少了,人也瘦了,每天晚上还失眠得睡不着。
顾念说她没事,就是孕期反应强烈了些,可萧景琛却清楚地明白,她在深深地愧疚,自责,这种愧疚和自责让她夜不能寐,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检查的医生在帘子那边做检查,萧姿看着站在帘子外面的萧景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有些事总该有个过程,我相信你也知道她是在努力地适应,过程是有点苦,但她都在坚持,所以,你也别让她的努力白费!”
萧景琛垂下眼帘,是,她在努力得适应着,努力地寻找着自己能接受的那个平衡点,不为难他,却在为难她自己!
萧姿看着沉默的弟弟,压低了声音。
“顾涵青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顾念这个女儿,她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别人可以理解为冷血无情,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我,换做我是她,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也不会把我的孩子牵扯进来。”
帘子那边也发出一声低低压抑的痛吟,萧景琛直接拉开帘子就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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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涵青的一审判决结束之后,唐易恒出现在了临时看押室的。
“顾念在医院,痛得昏迷了!”
坐在那边表情木讷的顾涵青目光微微一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表情也没有一丝的变化。
唐易恒见状,转身要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顾涵青传来疲惫而低哑的声音。
“我想见她一面,我知道,你是有办法让我见她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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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很安静,安静的病房门口却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警惕地守着,走廊上还有唐家的保镖。
室内,病g上的顾念在安静地沉睡,g头还悬挂着输了一半的药液,守在病房里的韩翩芊见到进来的人惊讶得忘记了思考,可见到门口的唐易恒,瞬间便明白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随即响起了很轻的对话声。
“医生说她是胃绞痛,痛得狠了,所以才昏了过去,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太累了就睡着了!”
聪明如王萌,在接到顾念入院的消息之后直接提前守到病房门口,果然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好友。
其实今天在庭上,听到好友自己亲口认罪时的王萌是很想冲上去一巴掌打醒她的,她不想活了是吗?连最后的争取机会也放弃了是吗?
那么现在让她看到自己的女儿,能不能让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能吗?
“涵青,你说你一辈子都欠她,你就没想过活下去来还清这个债?”
顾涵青抬起脸,去看头顶的天花板,眼角有湿润的东西一闪一闪,却在低头时低低笑道,“你错了,我死了,这笔债就彻底还清了!”
“你--”王萌不曾想都到了现在了,这个倔强的女人还是那么的固执,固执到从来不听别人的劝阻,她想做的只会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去做,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她。
顾涵青却低低嘘了一声,在病g边挨着坐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病g上的人,低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靠她这么近!”
明明很酸楚的一句话,被她这么轻松地说出来,王萌心酸地转开目光。
“王培彦这辈子送了那么多生日礼物给我,四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却是我这辈子最想得到的!”
王萌明白了,是顾涵青让人转交给她的那一对项链,一大一小,一模一样,亲子项链!
“可是他有自己的想法!”顾涵青的话点到为止,最后化为一句轻笑,“他死了也好!”
王萌却心里知道,顾涵青早在几年前就传出了有顾念这个女儿的消息,王培彦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可王培彦却在这几年里都没有表现出要与顾念多亲近的举动,偏偏在顾念跟萧景琛结婚之后才表现得如此殷勤。
重利的商人,他是什么心思顾涵青怎么会不明白?
“我也只是在她刚出生时抱过她一回!”顾涵青靠坐在病g边,声音低得微不可闻,“在那之后,我便没有再跟她亲近,她阑珊学步时扶着她走路的人不是我,我没有给她买过一件漂亮的衣服,我没有给她梳过漂亮的小辫子,没有给她过过一个生日,我甚至没有告诉过她她真实的出生日期。”
“涵青!你别说了!”王萌声音哽咽着。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最绝情的母亲!”
顾涵青凝着g上的那张脸色微白的小脸,想要伸手触摸,可手伸到半空又僵住,慢慢地收了回来,她起身,目光却深深地看着那张小脸。
女儿,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却给了你这么一个不堪的身世,一切的错都在我!
如果这一切的错误都可以随着我的离去而消失,还你一个平静的未来,那么,我愿意!
顾涵青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病房,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病房的帘子后面,有人轻轻拉开了布帘。
病房外面的唐易恒轻轻推开门,“人已经送走了!”
萧景琛点了一下头,唐易恒神色凝重地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萧景琛看着那道关闭上的病房门,深谙的眸光里闪过的是复杂的表情,他走到病g边,挨着病g边缓缓坐下来。
医生开的药有阵痛的功效,萧景琛看着她的苍白的脸上没有了痛苦的表情,紧绷在心里的那根弦才松了松。
顾念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之前太辛苦,太难受,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她虚脱得全身没有了力气得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低声的交谈,那声音似有似无,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但是一听到那个声音,她那空白的脑海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是那声音带有的致命吸引力,在牵引着她,那种渴望,是她这二十六年来最迫切最期待的,渴望到了直达灵魂深处。
她不知道自己渴望到底是什么,她迷糊了,睁不开眼,但眼睛却湿哒哒了一片,潮热得漫过了她的双眼。
萧景琛注意到g上人开始不安起来。
窝在他臂弯处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双手像抓救命稻草一般将他的手越抱越紧。
萧景琛凑近才听到她压抑而迷糊的哭声,随着眼泪珠子断了线一般狂泻而出。
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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