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牛骡各一万头匹;驼一千头。
这哪里是两国议和,分明是强盗趁火打劫啊!
赵桓刚刚从皇后那里温存而来的好心情,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现如今朝廷国库早已损耗殆尽,本指望皇家内帑能够稍微填补一下天大的窟窿,查来查去却只有二十多万两黄金,八百万多两白银,连金军索要的零头都不够,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李邦彦呢?他不是要朕拿主意吗?”
赵桓紧咬牙关思忖了半晌,忽然一字一顿地说道:“即刻传朕旨意:朝廷都堂可颁布指挥,自行筹措和议所需金银财货!另,宰执大臣须共克时艰,不得互相推诿,违者定惩不贷!”
“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此一来,会不会太难为李太宰他们了?”
梁师成大冷天在外面左顾右盼,等来等去竟是这么一道旨意,怎么跟昔日老搭档李邦彦回话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邦彦打算让皇帝想办法筹措巨额犒军钱,结果官家根本不上当,咣当一脚给他踢回来了。
“朕难为他们?还是他们难为朕?”
赵桓双目逼视着这个骨子里反动的老阉货,冷冷说道:“梁师成,实话跟你说了吧!朕之所以任命李邦彦为首辅大臣,就是想让他在国难当头之际有所作为,倘若事事推诿,不恤国计,朕要他还有何用?”
官家一脸寒霜,恼怒之下竟然连“守道”的字号都不喊了,直接指名道姓,往日的亲昵和信任顷刻间一扫而光,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梁师成顿感心塞,方才只不过是随口发句牢骚话,怎么这么快就失宠了?
“官家既有此意,何不召见李太宰,当面说与他听?”
梁师成心怀幽怨之意,这句脱口而出的话,看似善心劝谏,其实里面隐含着满满的恶意一一你们君相二人勾心斗角,那就当面锣对面鼓地干起来,因何把我一个无卵阉人夹在中间当枪棒使啊?
“少废话,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君不密则失臣,有些话要是能够直说,还用一个阉人来回传递什么?是以赵桓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将取暖小手炉摔到地上,佯装怒不可遏道:“朕不信没了张屠夫,就非得死带毛猪不可!”
“官家息怒,臣仆这就去传话!”
梁师成见官家又要发飙了,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哼!小样儿,牵着不走打着乱转是吧?”
赵桓望着那个鬼魅一般的枯槁背影,嘴角绽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一一正所谓以毒攻毒,不把这些祸国殃民的蠹虫,废物利用到极致,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官家,阁门朱知事请求面对。”
赵桓回到福宁殿东暖阁,正要提笔批阅御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札,听小黄门说朱孝庄回来覆旨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宣召入见吧。”
时间不大,朱孝庄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赵桓注意到他手里捧着一个装有金铤银锭的木质托盘,不由诧异道:“朱卿,这是什么情况儿?”
朱孝庄将托盘轻轻放到御书案上,这才叉手说道:“回奏官家,微臣奉旨查抄章大郎金银铺,孰料晚了一步,正铺和几处脚店均已上板关张,铺主章大郎下落不明。据开封府军巡铺兵报称,章大郎名下还有一间金银加工作坊,微臣跟随他们过去一看,原来是个专门造假的窝点……”
“造假?”
赵桓缓缓放下手里的朱管纤毫,抬头扫了一眼摆在面前的那盘金银样品,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些就是你们缴获的赃物吧?”
“正是。不过,其中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假的。”
“哦?”
赵桓听他这么一说,更感兴趣了,顺手拾起一颗银锭掂了掂,怕不有十来两重,再捡起一颗金铤,也差不多有四五两重。
整个木质托盘里总共装了八颗,四金四银,无论是份量还是成色,只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分别,简直可以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你们只是查获了赃物吗?”
相比假货,赵桓更感兴趣的其实是负责造假的那位技术大牛。
朱孝庄听出来话中有意,忙道:“除了金银假货,还有一名作头和十几个工匠。”
“作头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微臣不晓得其姓名,不过司狱官现已查明,此人乃是军器监丞陈规的女婿,目前翁婿二人已经被军巡铺兵羁捕入狱,御史台检法官和开封府司狱官正在联合审理此案。”
“军器监丞?陈规?”
赵桓心中一动,赶忙问道:“此人多大年纪?”
朱孝庄不知道官家为何对一个区区八品小官如此上心,只得凭借刚刚在府院狱见过一面的模糊印象,胡乱猜测道:“大概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吧。”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赵桓猛地一拍书案,没错了,十有八九就是他!
“朱卿,安排下去,朕今晚要微服私访开封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