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抬是抬不走的,只能先推倒,然后再将条石砖瓦一一堆积到院门后面。
李纲说干就干,立即命左言和闾勍把没在堵门的禁卫班直全部召集在一起,三十多个军汉学着外面贼寇的样子,嘴里吆喝着协调号子,轰隆一声巨响就把一丈多高的影壁墙推倒了。
毕竟是砖瓦石结构的建筑,动静闹得很大,外面那些撞门的山东大汉吓了一跳,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状况,停下来偷偷窥探了一阵子,方才又继续吭哧吭哧地砸门。
左言和闾勍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抬条石搬砖头,干这些打熬筋骨的活计对于纠纠武夫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没用多长时间,整堵墙的残渣废料全都堆到了桑木大门后边,足足有六七尺高,等于把院门彻底封死了,外面那些颟顸的山东大汉最终只能望门兴叹。
“咱家方才不过是信口一说而已,李枢密竟能据此想出如此妙计,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话虽如此,黄经臣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亲自凑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回转身来喜滋滋地对李纲说道:“贼人明知破门无望,早已知难而退啦!”
李纲听了却只是苦笑,贼人是进不来,但自家也出不去啊,不过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罢了,有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
他把闾勍那拨人叫到跟前,正要叮嘱这些专门负责在院内四处警戒的禁卫班直,严加提防贼人故技重演一一用叠罗汉的方式逾墙而入,恰在这时,埋伏在中庭松柏树上的弓弩手突然大喊大叫道:“闾管军?闾管军何在!”
“何事惊慌?”
闾勍先是愕然一怔,随即率先往中庭那两排松柏树下跑去,李纲、黄经臣等人不知道突发了什么状况,赶紧尾随在他身后一探究竟。
“此刻正从西面三陵台方向跑过来好多人!”
“大概有多少人?”
“密密麻麻,难计其数!”
树上弓弩手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今夜在劫难逃了。
“李枢密,怎么办?”黄经臣六神无主,一个劲儿催问李纲。
李纲紧锁眉头,凝神倾听了片刻,忽然答非所问道:“贼人刚刚已经知难而退了,怎么还有打夯的声音?”
黄经臣等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竖起了耳朵,果不其然,哎嗨哟哇......哎嗨哟哇......声音低沉舒缓但很有节奏感。
“糟糕!”
闾勍瞪着大眼珠子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贼人八成是想从后院攻进来!”
左言疑惑不解道:“后院又没有后门,贼人如何破门而入?”
他的话音刚落,有个埋伏在马厩屋顶上的弓弩手,匆匆忙忙地从祠堂左侧的甬道里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嚷嚷:“不好了,不好了,贼人快把后院围墙推倒了!”
推倒院墙?他们这是要涸泽而渔,还是要杀鸡取卵?
李纲顿觉脑袋嗡嗡乱响,好玄没一头栽倒地上。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又憨又蠢的贼人围着仓颉祠闹腾半天,只知道咣咣咣砸门,怎么就突然开窍了?莫不是方才推倒影壁墙给他们提了醒?
三十多个人就能把砖砌的高墙推倒,四五百人推倒一段夯土堆垒起来的院墙,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么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只不过当局者迷,需要有人在适当时候轻轻点拨一下。
黄经臣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会儿真想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明明是无心之举,反倒帮了贼人天大的忙,如此一来,岂不成了天无绝贼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