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一旁说话的是下人。
他扯过被褥嘟囔着模糊的话,说:退下,莫要烦我……莫烦我……
老夫人叹了口气,随即将碗搁在床侧的小案上。
她揉着陈金裘的鬓角,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这般大了,还存着孩子气。唉,为娘知道你心里苦。娘委屈你了,陈家委屈你了。睡吧,娘看着你,啊。她似轻声唤,随后轻拍着陈金裘的肩头像是安抚一个负气的幼、童,娘陪着你。
烛火摇曳,将老夫人的影子投射到纸窗上,院内的一棵大树半腰,白衣扶着树壁静静凝视片刻,随即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陈家大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竖日,白衣清早就出门去了趟内城的烟云阁,办好事后,他便出内城,直奔外九城的东门大街。
聚龙帮的赌坊内,牌九、骰子的响声像是竹木间的碰撞,荡漾着穿透帘布向着外头传。
白衣入了内,朝小二抬了抬下巴,说:我找高城。
哟,白爷。小二领着人扭头说,白爷一来就办事?没兴趣耍两手?
你们赌坊的骰子可比别人家的重。白衣开了纸扇扇着风,我这腰包不大,在你们这玩的起吗?
这是闹了天大的笑话了嘿,白爷。小二踩着公鸡步,傲气地翘起大拇指,您在我们这,是这个。哪敢收您银子?
得了。白衣合了纸扇一敲小二的头,跟我这开哪门子涮?带路。
小二得了便宜卖笑,但一咧嘴,那肿胀的脸顿时倒嘶一口冷气,嘴里暗暗嘟囔一声:草。
白衣笑着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害,江姑娘给揍的。小二掀开内厅的珠帘,小的也是头回见,这娘们下手可真重。
你说什么呢?
浓重的川蜀口音透着冷意,吓地小二陡然一缩肩。
白衣抬眸看去,内厅里此刻只有两人,一个是居坐在角落的元吉,而江果则四仰八叉的横靠在软塌上,长指端着烟杆子嘬了一口,旋即冷艳的眸子撇向了白衣。
白衣环视左右,问:高城呢?今日聚龙帮不是要摆宴席吗?他一个帮主不在,到时候谁去谈事?
主子去新开的茶馆子听曲了,听说是烟州来的角,得晚间才回来。小二报完话,见江果仍旧盯着他,便后怕地摸了摸脸退到珠帘前哑然笑了笑,我去前厅看场子,白爷,江姑娘,元爷,小的告退。
小二出了门,白衣一合纸扇指向元吉挑了挑,打趣地说:元爷?辈分够大的。才一天功夫这聚龙帮的人就认栽了?
我如今是高城的门客,他们面上叫的好听,私底下可都拿着刀准备伺候
。元吉饮了茶,旋即看向白衣,闲话少说,怎么样?刑狱那些老官吏什么态度?
尿不到一块儿去,都嫌弃他呢。白衣从江果的食鼎里摘走一颗樱桃,昨日在清风楼当场给他摆道,脸都气黑了。他吃醉了酒,估计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
江果不满地瞪着白衣,旋即盯着他手中那樱桃也没说话,只是重重嘬了口烟。
此事预料之内,那便依计行事。元吉起身走到窗前望了望,人你请了吗?
请了,都是头牌绝色,那老婆子还埋怨我来着。白衣拔了樱桃的根枝,塞入口中嚼着,虽说是商会开的楼,可这一夜没头牌震着,得少不少银子呢。
外九城四大帮其中之三齐聚,还怕没银子买账?元吉站在窗前侧眸看他,聚龙帮摆的席,这帐,我给买了。
阔气!江果吐着浓雾,烟杆子在桌案上敲了敲,是个爷们!
白衣哑然失笑,他提着袍子跪坐下去,看了看两人说:你们俩什么时候搭上的?
什么叫搭上?江果侧过头背着两人,我是为了我外公,帮个忙。
白衣点头笑,说:行。
元吉望的方向很远,他的眸里倒映着内城的风景,问:小姐……
主子吩咐了,先把事办了。白衣抬臂倒茶,轻描淡写地说,小姐不想见你。
元吉望着远处那雕梁画栋的楼,问:她气我?
白衣倒好茶抿了口,说:有什么好气的,你是奴才。事情办好了便赏,办砸了就罚。
元吉没接话,他沉默半晌回过头,说:对。
江果的红唇里飘着薄淡的雾,她在朦胧里窥视元吉,握着烟杆子的指尖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