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太后临朝听政,各地行台官员纷纷上表祝贺。那些站错队的,曾经投靠元乂的,都纷纷表示“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揭发身边元乂的抓牙,向灵太后表忠心。
灵太后复辟并垂帘听政的消息传到萧宝寅前线,最高兴的自然是开府参军郑俨了。
自元乂囚禁灵太后,郑俨即被罢黜宫廷,支派到前线当了一名小小的军事参谋,看刀光剑影,沐血雨腥风,每天和士兵一起操练,汗流浃背,摸爬滚打。他此时的身份尽管是军官,其实形如军囚,训练时照样要挨教官的军靴皮鞭。一晃沉沦五年,郁郁不得志。
同僚参赞军务的将佐们都晓得郑俨是靠的一根棒棰爬上朝堂的高位,对他自然是另眼相看,谁都不愿和他摆谈知心龙门阵。在军队中被孤立,完全处于“另类”的郑俨,平时在部队里唯唯诺诺的,装得比三孙子还三孙子,此时听说灵太后复辟,有了希望,也就有了追求,居然厚着脸皮对萧宝寅说:
“太后临朝称制,各地行台大员都纷纷上表,表示祝贺,明公一直未有表示。知道者,晓得明公是不屑于此道。不知道者,还以为明公是元乂一类小人之流,对太后的临朝听政心怀不满。长此下去,对明公您是大为不利呀。”
萧宝寅以手加额,“哎呀”一声,失声说:“也是,我只顾了前方的战事,把朝贺太后的事忘在了脑后,只是这贸然上表朝贺,是否显得太谀媚,太势利了。”
郑俨笑笑说:“明公所言甚是,我军在崔延伯将军带领下,大破莫折天生,正可以捷报送京,顺带呈上朝贺表章,一方二便,不显山不露水的。”萧宝寅大喜,当即命令郑俨书就捷报和贺表,和郑俨商量说:“书表已就,只是派谁为使者最好呢?”
郑俨表决心说:“末将在京都路子熟,愿为明公赴汤蹈火!”萧宝寅此时正巴不得和太后拉上关系,意识到郑俨的棒棰又将发挥作用,当即在军中设宴为郑俨践行。酒宴之后,萧宝寅拍着郑俨的肩膀说:“郑兄在我这军中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先生不记旧恶,在太后面前多多美言。”奉上奏章贺表,封赠银两,送别郑俨。
郑俨告别同寝室士兵的臭脚丫子和毫无希望的军旅生涯,满怀希望,一路东行,在豳州乘船东下,到孟津古渡弃船登岸。
眼看洛阳遥遥在望,却因春雨绵绵,道路湿滑泥泞,路绝人踪,商旅不行,郑俨只得羁留客栈“迎贤店”中,等待暗天放晴,买路进京。
这天中午,郑俨独坐窗前,浊酒一壶,呆呆地望着窗外不歇的春雨,满目萧然,成为“感激而悲”的路人。那时候没有电视剧不说,连报纸都没得一张,一人枯坐,索然无味。突然,听得楼上有人放怀吟咏:“东风何时遂人意,送我直上九重天......”
正待仔细聆听下文,却被客栈一阵吵闹的麻将声淹没,郑俨好不沮丧。叫来店小二询问:“刚才楼上有人吟诗作赋,一诗虽未吟完,此公诗才好生了得。小二你可曾听见?”
“小二当然听见。”店小二躬身说:“此人是山东来的一位客官,听说也是进京讨生活的‘京漂一族’,此时羁留小店。”郑俨吩咐:“此人文才上佳,志存高远,非久屈人下之人。且同是宦游之人,何不请来同席,以解旅途寂寞。”
店小二屁颠屁颠地爬上楼,不一会儿,就带领吟诗的客官走下楼来,那人一见郑俨,老远就恭身施礼:“听命相请,却原来是郑兄。”郑俨一看,来人居然是山东才子、文坛领袖徐纥,急忙起身趋前相迎,拱手施礼说:“刚才听得武伯兄吟诗,知是不凡,贸然相请,没想到在此荒村野店相会,可喜可喜。”
两人入座,烫酒,长谈。郑俨敬上一杯酒,为朋友接风,而后询问:“徐兄一向官场得意,名震洛阳,四海倾伏,怎么会独自一人自山东溯源而上呢?”
“哎......”徐纥一声长叹,“说来话长。我们慢慢品酒,听我徐徐道来。”此时,在他二人说酒话的时候,我得向读者说大实话——徐纥、字武伯,山东博昌(今山东博兴)人,不仅文才好,诗词歌赋名震一时,而且颜值高,是朝野属目的美男子。
孝文帝时,徐纥献上策对,深得拓跋宏欢心,提拔这位寒门学子为主书之职,此人从此步入仕途。世宗元恪当政,提拔徐纥为中书舍人。彼时赵修当权,徐纥投靠到赵修门下,厚颜无耻地讨好宦官,升任通直散骑侍郎。没想到徐纥命运多蹇,投错了靠山。赵修伏诛,徐纥因是赵氏党人,被流放到枹罕(今甘肃临夏)。
徐纥尽管被流放到边陲,仍苦读诗书,研习坟典,志气不灭。别人在床上说梦话了,他还是点孤灯一盏,听秋虫悲鸣,读诸子百家。这段蹉跎岁月,却让他文思大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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