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西硖石南岸的驻军总指挥不是别人,正是孝基皇帝的儿子元冠受。这是个比“纸上谈兵的草包将军赵括”还草包的将军,此时他最关心的是何时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
根据皇帝老爸的吩咐,只要这次抵御住北兵渡河,待到北兵撤军回到晋阳,孝基皇帝就将正式策立元冠受为太子。有了皇帝老爸的承诺,元冠受对这次抵御北兵南渡分外上心,天天认真地巡防河堤工事,甚至还跟随部队巡逻。
然而,一连半个月没见到北兵有进攻的迹象,对北兵的雷声大雨点小也就习以为常了。前几天还隐约可见北兵在对岸出没,最近听说已准备撤军回晋阳,对岸再也见不到一兵一卒。
由此,元冠受每天放心大胆地吃了睡,睡了吃,在前线的日子照样过得很滋润。唯一的苦恼就是军营中缺少几名军妓,让他觉得生活中缺少了点滋味。
半夜,北兵渡过黄河,元冠受这位领军将军还在睡梦中即被贺拔胜擒拿。北魏士兵高喊着“俘虏元冠受了,俘虏元冠受了”的口号,四处冲杀,睡梦中的南兵在暗夜中不知敌军有多少,听说主帅被擒,丢盔御甲,四散奔逃。
同样,在喊杀声中被惊醒的陈庆之见潮水般涌来的士兵,根本无法组织抵抗,只得带领几名亲兵,急忙沿河往南边逃跑。此时的白袍在暗夜中分外醒目,一时成为众矢之的。七千白袍战士无一人幸免,全部在逃亡途中被射杀。
陈庆之见势不好,脱掉白袍,仍无法摆脱追兵,只得在第二夜晚,借着夜色朦胧,丢掉盔甲武器战马,只身逃进深山。
山野茫茫,所有出山的道路都被封锁,陈庆之哀叹此生休矣,正在寻找最后的归宿地,准备自我了结的时候,突然看见山坡上有座小庙,陈庆之大喜过望,钻进小庙,求助和尚帮他逃命。小庙唯一的和尚听说来客此时正被山匪追杀,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时候,赶紧替陈庆之削掉头发,换上一身和尚的袈裟,放他出山门。
陈庆之举着衣钵,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威名赫赫的赵子龙变作五台山寺庙里的杨四郎,一路乞讨,半年后才偷渡回国,终于捡了一条性命。
住在皇宫里的元颢听见洛阳城外激烈的嘶杀声和“俘虏元冠受了”的呐喊声,知道大势不好,急忙在御马监拉出一匹战马,骑马就往城外逃跑,从洛阳城南出轘辕关南逃,跟随的几十名羽林军卫士,沿途死的死,降的降,只有元颢马快,出嵩山峡谷,在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告城镇)弃马登舟,漂流南下。
元颢只身一人,在小舟上望着滔滔江水,荻芦飘摇,伪皇帝百感交集,此时儿子生死不明,自己皇冠落地,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几次想要自杀,又以“大丈夫能屈能申”鼓励自己,留着青山在,还是希望能有复辟的一天。
船到临颖,元颢无力支付船钱,被赶下小舟。元颢又累又饿,徘徊江岸,举目无亲,正想掏农民田里的红苕充饥,猛然想起直阁将军刘思逸的亲戚江丰在临颖县衙当差,算是唯一认识的人。
昔日的皇帝放下脸面,在临颖县城小巷里找到江丰的家——一间低矮的小茅屋,推门进去,一下瘫倒在草蓆子上。江丰正在县衙当差,听说有贵客临门,急忙向县太爷请假,回家待客。
进门看见瘫坐在草蓆垫子上的来客居然是皇帝老倌,急忙下跪,三呼万岁。元颢此时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架子,赶紧起来扶江丰在身边坐下,把洛阳战败,急于南逃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要江丰协助他逃往建康。一旦日后能复辟登基,将对江丰赐以王爵。
江丰一听,昔日的皇帝成了朝廷钦命捉拿的要犯,此人降临寒舍,分明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说什么封王封侯,那些是大人物的事,我江丰不贪图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先把这小子卖成钱再说。
两口子殷勤招待,好酒好肉地把来客灌了个醺醺大醉,人事不醒。江丰见时机已到,手起刀落,宰下了元颢的脑袋,送往洛阳,江丰自然受到犒赏,连临颖县令也随之沾光,提拔为郡守。
元颢这个孝基皇帝,自从叛逃到梁国,借陈庆之的白袍将士一路北伐,在梁国城登基到临颖被斩首,还是只当了四十六天的儿皇帝,历史就是这样无情,大约当儿皇帝的人都只有这短短的命祚。
洛阳光复,被元颢监视居住的杨家将们立刻行动起来,以杨津为首的杨氏宗人入宿殿中,洒扫宫廷,封闭府库,一切收拾就绪,一家人这才拖儿带崽,出北门,上邙山,迎接皇帝圣驾。见到流浪在外的孝庄皇帝,杨津跪伏谢罪,痛哭流涕,请皇帝宽恕“勤王不力”之罪。
皇帝早被杨津的忠诚感动得热泪盈眶,声音哽咽地对杨津好一番嘉勉。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洛阳城进发。
当天,孝庄帝入居华林园,大赦天下,加封丞相尔朱荣为天柱大将军,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北方来的将士及随驾官员高道穆、朱瑞诸人都官升五级。
孝庄皇帝重返洛阳,元彧、元延明弟兄赶紧来洛阳宫伏殿请罪,表示自己“遇人不淑”的忏悔,好在元子攸肚量大,也深知“革命有先后,觉悟有早迟”的道理,并未怪罪二人,让他们官复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