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范反问:“朝廷官员行走迥避,有人大声喧哗,被人当众鞭打……”
杨小玲打断说:“可阿鸟不是天子,也不是命官。”
老范说:“天子,命官都是为了维护他们本身的威严,凡人就不需要了?!就是错的吗?!对错,不能简单地做论断。就像现在,小相公被你家嫂嫂这样扯拽,侮辱,对于他本人来说,是一种践踏,对他家里的人来说,对那些叫他主公的人来说,更是一种作践。”
他用手往外一指,说:“有句话叫做主辱臣死,说远也远,说近也近。一开始,大家觉得小相公这样骄横的人也有受气的时候,还觉得新鲜,都站着看笑话,可久了呢,现在呢,你听,整个院子,是不是突然静悄悄的了。你得知道,这每一刻,大伙都在看着小相公,只要他皱皱眉头,就可能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向你嫂嫂动手。”
杨小玲打了个寒蝉,牵强地笑笑,说:“先生说笑话呢?!”
老范摇了摇头,说:“再过一会儿,也许会有人求你的嫂嫂住手,如果是他的妻妾,也就罢了,如果不是,而你的父母还不制止,你的哥哥,还不赶回来,他们就会跪下来,说不定还会给你的嫂嫂磕头,磕到满脸是血为止,那个时候,只要小相公没皱眉头,仍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你想想,成了那个局面,是不是也算什么事都发生了?!”
杨小玲被说得毛骨悚然,猛地走到门边,只见大人,小孩都在院子里站着,个个皱着眼睛,眼神里都带上了不忍视的闪烁,那些女的,围绕狄阿鸟的两房妻,而自己的父母,却站在李多财面前摆道理。
她到了跟前才知道,阿狗又找杨蛋打架了,理由是“你阿娘斗阿哥,我打你。”阿狗找杨蛋打架就算了,他也打不过,可有个叫阿瓜的小孩,上去帮忙,把杨蛋按倒在地,杨三小踢了那个叫阿瓜的小孩一脚。
几个小孩闹咧咧,要跟杨三小过不去,莫藏咋不小心,又踩了杨三小的脚,两个人差点打架。
老两口不怕那边,那边再怎么说,阿鸟不跟杨二嫂一般见识,杨二嫂一介女流,也怎么不到狄阿鸟。
他们怕的,是他们家老三,怕两个后生在这儿殴斗,正在郭川等人的拉扯下说这说那。
有了老范,杨小玲却把关系理透了。
她心里清楚,莫藏踩杨三小一脚,那肯定不是不小心,那边不消停,这边就不会消停,自己爹娘和几个拉架的,根本就不知道问题在哪,再过一会儿,真发展到那种程度,这边杨三小和莫藏肯定要打起来,谁劝,谁拉都没用,于是一到跟前,就直棱棱地说:“爹,娘,你们到底还管不管我嫂子吧。”
杨锦毛有点儿不敢相信,因为狄阿鸟的妻子没一个吭气,那个李家小姐眼泪汪汪的,也是站着没吭声,而心疼的,冲出来的竟然是自己女儿,他觉得这简直让人看笑话,慢吞吞地说:“阿鸟越让她,她越上脸,我也管不住呀。”
杨小玲向四周看去,又紧张又冲动,脱口就喊:“你管得住,你再不管,我让阿鸟还手打她。”
这句话激怒了杨三小,杨三小张嘴就骂:“*,浪媳……”
他还没骂完,他娘上去先赏他一巴掌,杨三小挨打,感到无比愤懑,就想拿姐姐出气,上去要打杨小玲。
李多财上前一个箭步,一推他胳膊,正正指在他鼻前三寸,大喝道:“我看你敢碰你姐一指头。”
石骰不知道什么从房子上下来,却忘了挑起事端的就是自己,大声就喝:“打他,教他打他姐。”
郭川背个身,死死把蹦跳的杨三小护住。
这边杨家老两口,看人要打自己儿子,护犊心切,哪里还管得了从院子闹到院外了的杨二嫂,转骂杨三小不分大小。杨小玲越急,他们越护。他们越护这边,那边就越没人管。狄阿鸟死活逃出院,在外头跟杨二嫂说是非,要赔猪,而杨二嫂却在外面骂街,惹来一群围观的街坊邻居,连工棚的人都跑出来劝架。
杨小玲简直气疯了,正要出去和自己嫂子打一架,结束事端,只见面前那个叫“阿瓜”的小孩,双膝一弯,扑通跪到了自己父亲面前,她心里本能地一颤,只听那阿瓜哭着说:“大爷,你别让你家的大婶再骂我阿爸了,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杨锦毛还没有醒悟,上去把他抓起来,连声叫着:“孩子,你看这孩子。”
“扑通”一声,杨涟亭当面跪下了,一头杵下去,大声说:“大爷,你行行好,让你家媳妇别骂了,我给您老磕头了,给我家主公留一分脸吧。”
杨小玲血猛地往头涌,心里大叫:“天哪,真成了这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