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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连忙说:“我们也开,我们明天也开。”
嗒嗒儿虎在奶奶膝下跑来跑去,忽然抬头,宣布说:“国穷,医术就不好,没人相信。”
狄阿鸟眼睛一酸,上去把他抓回来,问:“谁给你说的?”
嗒嗒儿虎说:“我阿妈说的。我说阿奶要走,阿青姑姑也要走,不要我了,她说,阿虎,阿虎,你要记住,那是因为我们的国家穷,人人都说阴和阳都不好……”
狄阿鸟怒吼一声:“好了,给我住嘴,什么阴和阳不好?!”
花流霜一抬头,问:“你冲孩子吼什么?人家说的哪错了?你这片儿小地方就是穷,医术不发达,阴阳五行没有人会,阴阳五行没有人精通,医理就不会完善。这就是他阿妈说的,为了让他知道什么叫阴阳,什么叫五行,你有本事去找他阿妈闹去,自己怕老婆,逮着孩子出气。”
龙蓝采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脱口道:“就是,穷也不让人家说。”
狄阿鸟抓一抓自己的脑门,叹了口气说:“阿妈,阿妈?你先让自家先生看着,他们都是中原最好的郎中,恐怕你不知道,我岳父,对,就是小婉他父亲,白日飞升了,修炼成仙了,这些都是他学生,给他们点时日,不见效,咱们再去高显。”
他脑子一转,想到了理由,说:“建国至今,不见高显使臣来贺,是敌是友我不知道呀,您想呀,他们不说认不认我这个国家,要是您去了,你侄女说我站的这儿是她的地方,让我去谢罪,您老怎么办?啊?她可是六亲不认,王本回来没给您说,王本可是咱家亲戚,比着你侄女叫表姐的,一句话没说好,嘴打得跟粽子一样,还上门抓我,我都藏到瓮里,她要是还没承认我这小朝廷,我不能让您老人家夹在中间为难。你耐心等几天,等我派一个使臣先过去,把国书递上,有了邦交,我才好派数百兵马护送您回去。”
他这么一说,龙蓝采才吃惊,说:“有这事儿?!”
史千亿没好气地说:“她还当众宣布,说阿鸟是她的情夫呢。阿鸟都是大王了,她还那样羞辱人。”
花流霜连忙说:“好了,好了,这事儿不要给别人讲。高显那边,是要打一个招呼,再去为好,使者,我看就让狄哈哈去,再怎么说,那是你阿鸟的自家兄弟,也只有他去,才合礼节是吧。他阿妈就不要去了,让她留下,要求,也要跟你二阿妈一起去。”
说到这个关节,龙蓝采才作罢,答应先让几个年轻的先生给她看病。
一圈人仍然绕着这位二老太太劝这劝那,狄阿鸟趁机扯扯谢小婉,到一旁给她说一下那位北平原的萧萧小姐,先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好在某个时候,跟史千亿、蜜蜂一起出发,到北平原去认识这位萧萧姑娘,通过她,打入这个未知集团的女人圈子去。
再喘口气儿,他才记得要见李思浑,一问知道李芷没让自己的小舅子住家里,而是安排到三里之外,原因竟然是怕自己家女眷多,不方便,以后不光李思浑这样儿,其它亲戚也要这样,一下接受不了了。
小舅子来家里却要被安排到三里之外,一点亲情的气氛都没有了。
他也不管李芷的出发点是什么。
总之,史文清就认为东夏不是他最大,威胁要告状,而自己自己连小舅子的事儿都没法作主,让人知道,人人不都说自己惧内。
他干脆跑过去找李芷,立刻与她大闹了一场,一直闹到他母亲那边听说,再次让他过去。
到了,两个老太太让他坐对面,说他不知李芷的辛苦,轮流着教训,她们教训,也给了狐假虎威的段晚容和舅母机会。
这两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也凑在一旁添油加醋,指摘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狄阿鸟对她舅母的添油加醋尚无不满,毕竟他舅母一直以来都这样儿,还是长辈,对于段晚容,恨得压根痒痒,一回头,也不管段晚容是不是在一旁听着,就是大着嗓门,给自家老太太说:“阿妈,春生哥不在了,你能不能早点把她嫁出去,二十好几了,一个老姑娘,成天盯着我找错,照我看……”
话没说完,花流霜脸就黑了,呵斥一声:“跪下。”
狄阿鸟犹豫了一会儿,干笑说:“阿妈,我现在都是大王了,说让我跪下就让我跪下,别人知道,不大合适吧。”
花流霜把脸一扭,说:“做了大王,耳目中就可以没有自己娘了。”
狄阿鸟立刻热汗淋漓,看看除了阿妈身边的丫鬟,四周已经无人,连连点头,说:“跪下,我跪下。”
这就边跪下边争辩:“我这也是为她好,您看她现在也没个正经事干,一天到晚盯着我,找我的错,那会儿一忙,没顾得上吃饭,她都会跑来跟您说一声……”
老太太就说了:“不找你的错找谁的错,她不恨你就够好的,你还有脸说,忘性大。”
这么一说,狄阿鸟率先想到石春生,不吭声了,说:“春生哥不在了,是你给她找人家,还是我找?”
老太太立刻就发火了:“找谁?你的女人,你找谁打发?当年你自己干的事儿你忘了,你搂着人家睡觉的事儿,你不记得了?现在,你是有个人模狗样的妻妾,就把人家给忘了。”
她吼了一阵子,把狄阿鸟给吼醒了。
当年他十一二岁的时候,有时两人夜晚读书读晚了,干脆睡一块儿,这且不说,这几年来,自己母亲身边没人,不免需要依仗脚边的段晚容,有些时候那是当成媳妇使唤的,免不了给了什么承诺。
他一声不吭出来,出门就碰到了阿雪。
狄阿雪见面就说:“阿哥,你怎么又惹晚容阿姐生气,她刚才红着眼睛走了。”
狄阿鸟一听就知道遭了。
刚刚他明知道她在外面,还是一阵吼,说是把她当成亲姐姐,为她考虑,也不忌讳谁听到,然而段晚容哭着走,显然是心里难过……
他愣了一下,找了匹马,立刻追了出去。追到了渔水河畔,才把人给追上,段晚容一人一马站在前头河沿上。
夕阳吞吞金波,染了半壁江山,下头那一人一马站在夕阳外,已经被拉出常常的影子,不知是落寂还是忧伤。
狄阿鸟牵着自己的马,一步一步走过去,心想:要是自己想方设法把她嫁出去,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快乐,可是自己娶她,自己该怎么迈过姐姐这道坎儿。他希望自己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改变和接受。
然而,正要接近,后面有人在喊叫,扭头一看,梁大壮带着几个卫士跟来了。这又是李芷的要求,要求自己身边的人不让自己独自出门,现在的自己是连一点自由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能在自己的部下面前,或者在他们远远的注视下,搂搂自己挂在嘴边的姐姐,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喊声也把段晚容惊动了。
段晚容回头看了一眼,上马又走,好像是气急败坏了,猛地下手抽马臀,飞趟着水过河,往对面的黑山头去了。
狄阿鸟气急败坏,只等梁大壮一到身边就揍。
他倒不是心里想揍,而是不揍,这几个家伙绝对不会走,绝对不会让自己如意,话一说就是:“其实我们都归大夫人管,不归你管。”
所以,狄阿鸟必须试验下这个法子,什么也不说,见面先揍,揍完,再让他们走。
梁大壮挨揍,心里太委屈了,他一直都比较在乎自己的自尊,不像马不芳,揍他,他也是嬉皮笑脸,嘴里叫着疼,告着饶,人却还是跟锅贴一样,一定达成他的目的,登时一委屈,第一个回了头。
他一走,卫士们也都跟着跑。
狄阿鸟终于找到点儿自由,却没一丁点自由的感觉,飞身上马,趟水过河,好像是看人不在,惶惶偷人家的东西一样。
过了河,段晚容已经人远马小。
追了过去,她就是不停,朝着黑山头一味走。
不知不觉中,夕阳沉了一沉,山川四野都黯了。
听到山间虎狼鸣啼,他这才发觉自己没有带弓箭,也没有带一些趁手的利刃,只绰了一把吃肉的短刀。
段晚容也切实地感受到山野气象的变化,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下了马等着,等狄阿鸟到了跟前,脱口就问:“你追我干什么?”
狄阿鸟也下了马,一时不敢明说,反过来问:“那你为什么一个劲儿往前跑?”
他放开缰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段晚容立刻威胁说:“你别过来,有话你就说,你要过来,我还走。”
狄阿鸟不得已停了下来,想了一下,说:“阿姐,你知道,没有我阿妹以前,我阿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阿姐,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我们两个打架,吵架,赌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做我阿妈放在我身边的奸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挑我的毛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段晚容眼睛又是一红,说:“我知道就因为这些,我一直遭你的厌。”
狄阿鸟摇了摇头,反问:“我确实这么说了,可那不是和以前一样的么?这么吼嚷,不是觉得你不会生我的气吗?”
段晚容毫不体谅地说:“我就是生气了,怎么啦?我就是小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女人总是莫名其妙,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狄阿鸟倒是早就把段晚容了解个透彻,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故意气你,不然,能气得到你么?”他又说:“你告诉我,为啥不敢让我站你跟前?!”
段晚容略一迟疑,说:“你自己知道。”
狄阿鸟这次又走了过去。因为有了个“为啥不敢”,她没有再跑,静静地看着,然后偏过头,看往一侧,等被抓住了胳膊才带着赌气说:“你说什么吧?”
狄阿鸟说:“阿妈说得很明白,我也明白了,可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阿姐,你给我说,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是我的人?”
段晚容脸一下烧了个通红,缩身就挣他的胳膊,一边挣,一边用另一只胳膊去敲狄阿鸟,声嘶力竭地说:“滚,你给我滚,你少拿我开心。”
说着,说着,她一弯腰,趴在狄阿鸟胳膊上咬了一口。
狄阿鸟只好把手松开,大叫一声:“既然是这样,你给我时间接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