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交渺身边。她以为,即便只是说说话,也能带去些许安慰。
交渺明白嫂子的心意,每次聊天,总是想方设法逗嫂子开心。
“郑厉公在位之时,大夫祭仲专权。郑伯害怕位子不稳,便向大臣雍纠许下高官厚禄,命他除掉祭仲。这个雍纠不是别人,正是祭仲的女婿。可是,此人口风不严,喝了点酒,就将如此要事告知了妻子。妻子一听,‘呦!怎么着?良人竟然打算加害父亲,这可如何是好?’于是赶紧回了娘家。”讲到此处,交辰正巧经过。交渺故意清了清喉咙,高声道:“她向母亲问了一个问题:‘良人与父亲哪个亲呐?’母亲想也不想,答道:‘父亲只有一个,良人谁当都行!’”交辰一惊,手中陶碗瞬间摔个粉碎。交渺发现苗头不对,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将故事讲完:“结果可想而知,父亲杀掉了良人,还将他的尸体丢到了池塘边,喂了鹰。”荷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交辰见她跑远,也懒得追,悻悻而去。
在讲给嫂子的诸多故事中,有一件事令交渺心有余悸。
齐国贵族好弈,蔚然成风,逢高手至齐,必争相登门。机敏的交清在同馆开辟出大片场地,专门用来对弈。耳濡目染,再加上聪明好学,使得交渺很快小有名气。
就在离开临淄前不久,同馆来了一位宾客,脚步匆匆,直奔隔间,身后携有一仆。此人气宇轩昂,衣着光鲜,其玉佩竟是由珩、璜、琚、牙四件精品连接而成。交渺看向门外,车驾仅为双马,并不显眼。过了许久,仆人找到罗叡,声称主人要和这里最优秀的棋手弈棋。交渺当时身经百战,便主动请缨,随仆人前去。途中,一位似曾相识的田氏长者擦肩而过。
隔间内,棋盘、棋子摆好,宾客正独自饮酒。见交渺前来,宾客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一笑,用手指向棋盘对面。交渺没有多想,执白先行。双方开局很快,白棋不断试探,宾客非等闲之辈,正面相抗,从容应对。白棋并不示弱,黑棋一靠,白棋紧贴,给予强硬回击。交渺有些得意,她布置的陷阱被宾客踩中,白棋一立,再一扳,很快占据了主动。黑棋虽然处于劣势,却很有韧劲,一点一点熬了过来。棋至中盘,双方激战一处,白棋仍旧得势。见黑棋骚扰,交渺随手一长,黑棋立刻在上方一靠。这一招显然在她意料之外,交渺捂着头,琢磨了好一阵。为何如此不冷静,那是一手能够逆转局势的棋呀!
正在此时,宾客忽然开口,向交渺询问起逆旅的常客。思路一下被打断,交渺心中满是抱怨,又不好表露,便答:“皆贤者贵人也。”
宾客大笑,继续道:“逆旅熙攘不绝,可以致富矣。”
“治生而已,不足道也。”
宾客又问:“听闻汝父豹,曾为阚止臣。”
下完那左右为难的一子,交渺缓了口气,答道:“君以国士待家父,家父必国士报之。
君上贤德,民向往之。”
谁知刚说完,那宾客一下摇起着头,叹了口气,拉起长音,道:“昔日,崔杼庆封,专横跋扈,栾氏高氏,欺民霸地,若无田氏,岂有齐之昌隆。而今,遣使止战,安定民心,百姓知礼,欣欣向荣,相国之功也。”
交渺没想到对方如此富贵,竟与自己较真:“相国之地甚于君,有悖臣道,何以有功?”
“御强敌,抚民心,虽不及太公,亦不输管子。”
交渺毫不退让:“尽诛鲍、晏,与兽何异?”
“皆奸臣也。晋之六卿、鲁之三桓,何如?”
未及交渺回答,宾客下了一招妙棋,形势顿时急转直下。交渺神色凝重,眉头紧锁,慌乱间草率应对。那人却嘴角一扬,“啪”的一拐,力拔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