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贪恋太重,喜欢强出头的无知小辈。
至于她身边的楚江南,只是淡淡看着她,不管七七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沉默中,一人站了起来,虽然有几分不安,却还是恭敬道:“梦君大人,这位是我在民间的朋友,我欣赏她的琴艺,故而请来,希望能为梦君大人拂上一曲以助兴。她这是头一回来参加赏雅大会,并不知晓宴会的礼仪,还望梦君大人见谅。”
一席话过后,竟已经冷汗吟吟。
若不是七七眼里极好,只怕也看不出来。
一向从容大方的镇北王爷在梦君面前竟也如此谨慎谦卑,看来,她的父后在这宫里的日子真的过得很好,七七心里其实宽慰着,只是,始终有几分遗憾。
父后,该是属于母皇的。
屏风后,四海不归似乎没什么动静,就连镇北王爷如此跟他说话,他也完全不理会,落在旁人眼中,实在是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得很。
只是,无人敢多说半句。
沉默了片刻之后,另一条依然随意靠在软塌上的长腿,慢慢滑落……
“隔风赏雅,年年岁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美目盼兮,七彩流云,望而不及,却不知心念谁?”
在所有人不解却又震撼的目光之下,七七忽然单手将桌上古琴抱上,一摆手,暗示楚江南莫要跟随,她举步从细微上走出,走到长绒金丝毯上,抬头,清灵的视线直锁在屏风后。
单臂抱着古琴,右手轻抬,十指微挑,叮叮咚咚如清泉一般的琴音继而缓缓响了起来。
琴声算不上又多出众,撩拨得极为随意,曲调也是随意,比起刚才每一个出来献艺的人,这样的曲艺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她却仿佛信心满满,一边抚琴,一边迈步向前头走来。
没有任何装点,却依然粉若桃花的薄唇微启,配合着琴声,细细言语道:“紫色薰衣,在风中开放,那一年,你我年少,一掬薰衣草入怀,不知****是何滋味。”
“落花在风中微笑,却不知你是只爱自己的水仙,还是那懂得浪漫情怀的野蔷薇,更怕,你如蒲公英四处飘泊,无法为我停留。”
“可我依旧不能忘怀,就如昙花吐艳的芬芳,一刹那的美丽,已是永恒的记忆。”
“如情窦初开的油桐花,却愿做城墙上那一朵能与你匹配的白玫瑰,在夜来香的气息中寻乐,拥着桔梗花的幸福,那一年,蓝色妖姬傲然绽放,四叶草的青绿,烙印心间。”
她一边低吟,一边步步靠近,这杂乱无章的话语,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心,只觉不知所谓,却又有一些人目光紧锁在她身上,哪怕听不懂,依然认定这话语里全是玄机。
七七紧盯着已经在软榻上坐起来的那道身影,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两道冰冷的视线,竟似能透过厚厚的屏风与她对视。
胆子有点大了,她继续低吟道:“分明是红色的风信子,却在瞬间成了黑夜曼陀罗,仙人掌的刺儿开满山头,那人却只能站在城楼边,被刺成满目苍夷。”
不知心里想起了什么,不仅声音冷了,就连目光也冰冷了数分。
她在悲哀着,不愿指责,却无法忘记母皇这一生的悲凉。
她爱惨了他,否则,也不会因他失了整个江山,可母皇却不知道,她这一生的执念,到头来,成全了他人的荣华。
“龙舌兰在绽放着最后的香气,只为告诉你,最洁白的,是被遗弃的茉莉,不想火百合浴火烧尽,最终,竟成了那一朵遥不可及的彼岸花……”
忽然,屏风后的男子蓦地站起,广袖一拂,竟转身走了。
他走了……身后,只余下一地冷入冰霜的荒凉气息,就连晚风吹过的时候,柔柔的夜风都似蒙着一层厚厚的寒意。
他……就这样走了。
直到帘子落在,那两个侍人也隐身在帘子之后,七七才蓦地回神。
心头一紧,顿时被揪出一份深沉的剧痛。
四海不归刚才拂袖离去的背影,彻底烙印在她心底了。
对不起,她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念着念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母皇,连心都被牵扯进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她真的不是有意伤他,更不想指责他,他是她的父后,她只想见见他。
可他却被自己气走了……
忽然,一双黯淡的眼眸在瞬间燃起了一点光亮。
看着屏风后空荡荡的软塌,七七眉眼竟渐渐亮了起来。
父后如此在意,是不是说,他……还惦记着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