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面对的就是无情的杖责。
那木杖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时常会将他打得吐血,他知道师父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压在她肩头的担子太重,她没办法对自己仁慈。
师父一直相信慈母多败儿,她若慈祥,他就一定不成器,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贪念别家母亲的那种爱,他也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般。
他没有母亲护着,相反,他还必须要去替自己的母亲完成心愿,甚至,要想办法壮大起自己的力量,回过头来要去救她。
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肩头那沉重的负荷,可他始终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人前可以坚强冷漠,甚至狂傲,可,当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也会害怕,也会不安。
他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他害怕寂寞,他也想有人疼,也希望有人可以保护他,呵护他。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又重温起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才又尝受到长辈的怜惜和呵护,这是哪怕是七七也没有办法给他的感觉,除了自己的亲娘,谁都无法给予。
乌雅靖抚着他那一头白发,看着缠绕在自己指尖那一根根如霜雪一般的发丝,眼底已经蒙上了点点泪意。
她不是不疼他,她心里疼,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刚才问出一句能不能抱他,已经抽光了她所有的勇气,若是儿子拒绝了,从此以后,她想她都没胆子再问第二句。
为了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她只能先一步将他抱住,可是,没想到原来儿子也是这么眷念她的。
都怪母子俩是一样的性子,想爱却又不敢爱,怕的便是对方的拒绝。
好在这孩子身边有个这么好的娘子,要不然这辈子他还得要遭受多少寂寞和痛?
手落在他脑袋上轻轻揉着,两母子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在风中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却是谁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风柔柔吹过,将这一副画面吹出了几许凄凉的气息,却又是温馨得叫人几乎忍不住要为之落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眼底那份湿濡的气息散去,楚玄迟才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娘,我想吃你做的饺子。”
落在他脑袋上的手顿了顿,片刻之后,才听到乌雅靖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你总得要先放开娘,娘才能去给你做,抱得那么紧,也不怕把娘的双腿给抱断。”
楚玄迟才猛地想起自己抱着她双腿的力量确实太过于沉重,他只是太激动了,激动起来便不知轻重了。
倏地将她放开,再抬头看她时,乌雅靖眼底全是笑意,不过,两条腿确实很酸麻。
这孩子天生神力,好在她身子也不弱,要不然这会真的要连站都站不住了。
“走吧,娘去给你做饺子。”让他站了起来,她弯身给他拍去衣裳上的尘埃,才牵着他的手,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很快,膳房的灯火便亮堂了起来,里头什么都有,面粉、鸡蛋,连肉和蔬菜都是新鲜的。
楚玄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亲娘当过将军当过皇后,那双手习惯了拿兵器,可到了膳房之后,却忽然变成了一双巧手,拿起菜刀来,那功夫半点不比旁人逊色。
剁肉末,弄饺子馅,打面粉,打饺子皮,一切做起来得心应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常年在外征战的人,如今看来更像是个良家妇女那般。
“怎么?看傻眼了吧?”乌雅靖哪怕不回头,也知道儿子在想什么,“谁让你娘倒霉,要伺候的主子嘴那么刁?”
在诛仙岛的时候,真没少被陛下那张嘴为难。
好不容易弄好饺子皮,她回头瞅他一眼道:“赶紧去把双手洗净,过来和娘一起包饺子馅。”
今夜的楚玄迟显得特别乖巧,闻言便赶紧一转身,到了外头打上一桶井水,将自己的双手洗净才又进来,果真与她一起包了起来。
只是,粗手粗脚的,怎么都包得不像样,再看自己亲娘包出来的那些,他忽然又有点不满了起来:“瑾贵妃给五皇弟包的饺子形象多变,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可爱。”
乌雅靖顿了顿,立马侧头瞪了他一眼,不悦道:“你是嫌弃你娘这手工不如步惊华吗?”
楚玄迟瞅着她,居然是很认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嫌弃娘做的不如瑾贵妃做得用心。”
甚至,他在这么说的时候,眼底真的有着委屈。
乌雅靖一颗心又酸了,孩子长得再大,在外头再厉害,在自己亲娘面前,始终不过是个孩子。
过去,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哭,尝过多少伤痛?
都是她不好,总归,是她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