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满仓,又平粜一批白薯,陆续运到,供给大军绝无问题。只是不知这边赈济难民还得多少是头。”
“此行路途如何?”南离问毕仓储又问运送来时。
“过了崇庆,又化又冻,很是难行,一日都走不上三十里。”
“冬麦的播种……”南离还待要问,却被一向小心翼翼磨磨唧唧的欧阳直一下就给截住了:
“哎呀呀,您就放心好咯,公务绝无差池,吾这里实在还有件要紧滴事体。”
“吾这带来滴是杨伯爷之书信。对咯,还有口信。”欧阳直得了空子赶紧将怀中火漆封印的书信呈上。
“哦?有什么口信?”南离打开信笺,凝神观瞧。
信中说的都是南离求援后的一些布置,包括派了五位红夷大炮以及相应的炮手,加派火药炮子,又令赵友鄢向遂宁、射洪一带运动,刘学荣、学贵向乐至前出,策应南离后续的行动。
信中并未明说催婚之事,只是提到托欧阳直带了一件皮大氅,乃蟾儿亲手缝制。
“杨伯爷只有一句话。”欧阳直看南离翻过两页信笺,已经到了末尾才提醒道。
“怎么说?”
“忧国不可忘家。”
“啊……!家……!”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南离叹息一番,抚摸着这件精贵的皮氅,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暖意。
“邛州、嘉定已经都就绪咯,伯爷问冬月之期可行否,这本来是吾都为您做了事体,伯爷如今主动问起,只怕觉您怠慢咯……”
“哎呀!这事我怎么给忙乎忘了!?”
也不知他是真的忙乎忘了还是做缩头乌龟呢。
“您得尽快回个话儿,眼看下月就到婚期咯。”
“这……眼看就要打仗,我这也脱不开身……”南离露出了从来少见的犹犹豫豫的样子。
“六礼已毕,该当成婚,不可拖延,您看迎亲的队伍、礼物都备好了,到时您出个人就成。”
“哎呀呀,还是存一你贴心啊……”南离真的感激不已。
“那就下月迎亲,若您脱不得身,也别回邛州了,就从嘉定迎到成都来,到时你回趟成都就好。”欧阳直只盼自家这位小哥的婚事赶紧落梃,好免了自家一趟趟往嘉定州的奔波劳苦。
“你看我这……怎么离开啊……”南离还在犯难。
欧阳直可不敢说您把战事放一放,过了年再打中江,他也知大军一动,远非一人之力所能阻止。
“那这么着行不行得,您起封书信,再说一下川北战事要紧,还是吾跑去一趟,就请杨家送亲到成都来,吾想杨伯爷百战出身、盖世滴豪杰,这时节会理解滴。”
“也好,也好,就依存一你的谋划,我来草书。”
欧阳直心说我谋划什么啊,这又不是国家大事,我就是按规矩来,按不了规矩还能按人情。
按欧阳直这么一说,都在成都操办,就避开了邛州,南离一想这样也好,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媅媺没那么长的绳子,能从邛州栓到成都的房梁上去,这才心中稍定几分。
可是一想起孤零零自己在邛州的媅媺,南离心中又有些怎么也是不舒服。
正事问毕了,人家欧阳直还得马不停蹄跑去奔波忙乎,否则这日子这么紧,冬日路又不好走,耽误了大事算谁的。
这一算日子,歇过一日,明早就得往回赶路,好在也盘算着,邛州士绅还有那么几位听话的,可以帮自己跑腿。
为了践行使命,欧阳直可不管你那个,最后夜色中只剩了南离在帅案前抱着头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