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人都要倒了下去,幸亏相天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听大夫缓缓道,“夫人、少主请节哀。”
相城主的心脉很快便被黑气浸透,回天乏术,相夫人悲从中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滴在枕头上,抱着相城主的身体,哭声一片,“夫君,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去……?”
想到了楚雁,相天琪的心在撕扯着,痛到了极致,相夫人伤心至极,从嫁给相城主到如今将近三十年,结果自己的夫君竟然因为喝了儿媳妇敬的茶毒发身亡,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眸光撇过墙上悬挂着的那柄长剑,她悲愤至极,手臂轻挥,那柄长剑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力一般飞到她手中,寒光出鞘,相夫人握紧手中长剑,身形一晃直逼楚雁,剑尖更是毫不留情直指其咽喉,“贱人,夫君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竟如此心肠歹毒?”
相天琪一惊,连忙握住了相夫人的手腕,这才避免了剑尖刺入楚雁皮肤的画面产生,“娘,你冷静点儿!”
相夫人恨得磨牙,手臂用力一推,“若不是你执意要娶这个女人,你父亲又如何会中毒?你这个不孝子,到现在竟然还护着她?”
这一瞬,楚雁方才冷静下来,看着相夫人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模样,心中亦是恼恨到了极点,若是让她知道谁在背后暗中设计她,她定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娘,不是我做的!”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儿媳!”相夫人哪里还听得进楚雁一句话,对于楚雁这个儿媳妇,她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原先都因为相天琪给压制住了,但现在楚雁竟然毒死了她的夫君,如果她还能对楚雁笑脸相迎那才是奇怪了呢!
“娘,不是我下的毒?毒害爹对我有什么好处?”楚雁据理力争,她堂堂楚城嫡女,何时被人如此冤枉过?
“再说了,若真的是我毒害爹,用得着在自己敬的茶水里边下毒吗?那岂不是告诉人家这毒是我下的,我身在相城,插翅难飞,这样拙劣的手段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场面这才平静了些许,相天琪抿着唇,没有说话,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同了楚雁的说辞,没有一个女人会公然在茶水里下毒后还自己亲自端给别人喝,而且还是这种立竿见影天下无解的毒。
“栽赃陷害?”相夫人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扔下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响,震了多少人的小心肝儿,“来人,给本夫人把今天碰过茶水的人全部带过来,本夫人要亲自审问!”
相城城主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子里就站了一排又一排的人,家丁侍女们一见此架势,吓得腿都软了,纷纷跪下求饶。
“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那茶水在端给城主前明明用银针试过,没有毒啊。”
“是啊是啊……”
侍女们纷纷说到,楚雁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就在这时,那名伺候相天琪和楚雁敬茶的侍女出声道,“夫人,少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相夫人脚步旋转,坐在了主位上。
“少夫人在给城主敬茶的时候,奴婢一不小心看到,茶水有被少夫人的指尖碰到过……”
“你这丫鬟,胡说八道些什么?”相天琪出言训斥,这场面已经够乱了,这丫鬟还出来添乱。
那名侍女肩膀颤抖着说,足见其内心的“害怕”,楚雁眼神顿时黑如漩涡,恨不得将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凌迟。
相夫人本来就对楚雁颇有意见,此时听到自家侍女这样说,睨了一眼楚雁那殷红的丹蔻,从座位上起身,走了下去,行至楚雁身旁,一把将她的手腕捏住,眼神犀利得跟针尖一般,接着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来人,给本夫人端上清水一碗、银针一枚!”
楚雁脑海里顿时一阵空白,此时相夫人正捏着她的手腕,而那指甲上的镇魂香……她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心中思量,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臭丫头,身正不怕影子邪,你不敢吗?”相夫人可不是相天琪,懂得怜香惜玉,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看楚雁这么着急地想要挣脱她的钳制,她心里对楚雁下毒谋害相城主这件事已经是信了八九分。
相天琪不忍见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反目成仇,正要开口,却被相夫人给喝止,“天琪,你若还护着这个女人,就是不认我这个娘亲!”
“娘早说过,她嫁给你是有目的的,你偏不信,现在连你爹也害死了,我相城断然容不下这种不忠不孝的女人!”相夫人年轻时绝非什么闺中弱秀,在相城颇有威信,就是相城主也要敬她几分。
“我……”相天琪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楚雁死死地看着他,心里一片失望,他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在他母亲面前,却毫无招架之力……
清水银针很快便端了上来,相夫人亲自试验,让楚雁几乎没有时间翻牌,随着那本光可鉴人的银针刹那间变成黑色,楚雁脸色煞白,相夫人恨极了楚雁,这下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楚城主亲自来,她也断然没有放过楚雁的可能性,更何况楚城主已经死了!
“来人,给本夫人将这个女人压到地牢!”相夫人雷厉风行之势,刹那间震住了所有人。
相天琪心中复杂极了,但还是觉得楚雁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在自己母亲刁难她的时候自己没有站在她的身边,这已经是莫大的亏欠了,如果这时再不站出来,他枉为男人!
“娘,地牢那地方湿气重,雁儿她……”
“你给我闭嘴,我相城没有这样的媳妇儿,你给我立刻休书一封,从此和这个女人再无关系!”相夫人断然无法忍受楚雁,要求相天琪休了楚雁也在情理之中。
相夫人见自家儿子有些为难,心里更加难受,一咬牙,狠心道,“如果你执意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不介意你陪他一块儿住进地牢!”
“娘……”相天琪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从小到大,一直疼着他的娘竟然说出了这样的重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楚雁心知自己今日是被人算计了,若是相天琪和她一块儿被关在了天牢里,那她便更受制于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入天牢,他人在外面,也好做很多事。
这个节骨眼儿上,和相夫人公然对抗,实非明智之举。
丹蔻之上藏毒又如何?仅凭这一点断定她毒害相城主未免太过武断,她完全可以推给为她涂上丹蔻伺候她梳妆的侍女,只是现在,这些话说出来也于事无补,相夫人正在气头上,就算相信了自己的话,也不会放过自己。
“天琪,我愿意入地牢,只要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楚雁含情脉脉,无需押解,便由八名暗卫送出正厅,前往地牢。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相夫人的视野中时,相夫人才缓缓坐在床边,握着相城主冰冷的手,与他说话,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相天琪见状,招来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给父亲准备后事吧……”
于是,继楚城城主死了之后,又一城城主忽然毙命,而且恰恰死在了相城少主大婚后的第二天,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言压都压不住,正值多事之秋,楚、相二城关系破裂成为必然。
八城之中,相城的实力高于楚城,一城城主死在了楚城大小姐的手上,就是相天琪有意护着楚雁,相城的百姓也不会善罢甘休,相城主和相夫人在相城百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相城的风,充满着阴谋的味道,此刻吹向了那终年积雪的幻灵山。
立于幻灵山巅之上的男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仿佛万事皆在掌中一般,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指尖的那朵紫罗兰上,此时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柔情,轻语呢喃,“澜澜,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
而那奉天璃老皇帝之命前往相城“恭贺”五十万大军借道楚城,伺机而动,隐隐有要拿下楚、相二城的势头,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也不在少数。
“少主,看来天璃那老皇帝忍不住了,这是把手伸向幻城了。”
欧阳旭眉毛轻轻一挑,心里想着,相城和楚城真是一块大肥肉,连那老皇帝也想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玩大点儿,最好能把那五十万大军也玩没了……
想到这,欧阳少主清冷绝世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心中一计已成,对南瓜小声低语了几句,随后南瓜眼睛一亮,接着如同一缕墨烟般离开此地。
相、楚二城反目成仇,战争一触即发,尽管楚城目前的掌权者楚长风发表声明,声称与楚家已经将楚雁逐出家门,从此与楚城无关,但是相城的怒火又岂是区区这样一个回应能够熄灭的?
楚城想用一个楚雁换整座城池的安宁,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城交战,相夫人亲自挂帅,颇有一番为夫报仇破釜沉舟的架势,楚城的军事实力本就及不上相城,但也不是吃素的,相城虽然占了上风,可同时也损失惨重,相天琪几次三番想劝说自己的母亲,可相夫人那里简直是一滴水也泼不进,再加上之前和幻城的一战让相城也损失了不少,相夫人至今都还记着这件事情,相天琪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夫人为何要执意拿下楚城?”
军营里,一名长老站在相夫人跟前,不解地询问,按照他对相夫人的了解,纵使恨极了楚雁,也不可能拿整个相城来开玩笑。
“天琪被楚雁那贱人给迷得团团转,竟然带兵攻打幻城,简直是糊涂!”相夫人想到这件事,拍了拍桌子,那桌子上的茶盏因为她这一拍被掀翻,“幻城有那么容易攻打,那就不是八城之主了!平白损了两万兵马,这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若是不将楚城拿下,我相城岂不是白吃了这个闷亏?”
相夫人心机过人,自知此战损失惨重,但若是最后一鼓作气拿下楚城,那么相城便可以很快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这种做法,就是典型的杀鸡取卵!
这一战,相城师出有名,以相城主被楚雁毒害为名,攻打楚城,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楚城,楚城城主府中人逃命的逃命,被抓捕的抓捕,狼狈至极。
楚城的城墙插上了相城的旗帜,标志着这一座城池已经成为了相城囊中之物!
时隔一月,窗外的杨柳枝头隐隐冒出些许新绿,无情地告诉所有人光阴荏苒,相夫人坐在楚城城主府中,吩咐相城军队搬空楚城的财物,连镶嵌在地板上金条都抠了出来,行径几乎与强盗无二。
此时,一名暗卫急速走来,见相天琪也在场,有些顾忌,相夫人品香茗,看似漫不经心,言道,“但说无妨。”
“回夫人,楚小姐失踪了。”暗卫沉声禀报,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牢坚不可摧,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楚雁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再则,看守地牢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有人对楚雁突然的消失都感到非常地震惊,地牢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其间虽然有人想要劫狱,但是都被他们击退了。
楚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失踪……?
相夫人到底是一城夫人,见惯了大场面,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睨了一眼相天琪,直让相天琪眼皮猛跳,“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地牢里里外外守卫的人,又不是我能命令得动的!”
“更何况,这些天,我可都跟在您身边寸步不离,哪儿有那个时间去地牢?”相天琪对楚雁失踪这件事不得其解,就连他也猜不出楚雁为什么会突然失踪,那地牢自己又不是没有去过,坚不可摧!
“可有打斗的痕迹?”相夫人问道。
“没有。”暗卫一板一眼地回答。
“哼。”相夫人冷哼一声,直接下令,“传令下去,见楚雁,立即绞杀,谁若阻止,便是和相城过不去!”
相天琪没有想到楚雁的失踪会惹怒他母亲,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揪心了起来,“娘,事情还未查清,这……”
“天琪,楚城的大小姐岂是无用之人?”相夫人把玩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意味深长地说,“不管事情有没有查清,楚城如今沦为我相城的阶下囚笼中鸟,你觉得楚雁会毫无芥蒂忘记自己的家族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