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跟我儿子成了结拜兄弟。不过也要埋怨自己倒霉,偏偏是他的儿子。”他看着陈铜雀仿佛玩腻了一般终于要走了,这才背着手走下城楼。
一炷香过后,五名甲士身着布衣冲出城门,胯下的马匹都是精锐良驹,但臀部却没有军马的烙印,想来四处找马耽误了时间。
按照帝国的标准制式,骑兵分为重骑与轻骑两种,前者不擅长途奔袭,但往往在关键战斗中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特别是遭遇战中,双方准备都不充分的情况下,一旦对方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重骑兵,将对己方将士造成心里与生理上的巨大压迫力。而后者,往往是在目的明确的奔袭战是否能够成功的关键所在,曾经有一支飞芦骑,创下过单日行军八百里毁掉敌方粮草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最快行军记录,这种需要严谨计算后才能出奇制胜的法宝,往往直接决定着一个将领的出色程度。若只是按照帝国标准建制,骑兵就只分这两类,但在巴蜀,有一支被曾经被吐蕃人笑称非驴非马的骑兵,因为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遭遇战法宝重骑兵,也不是奔袭战关键手的轻骑兵,而是介于二者之间,他们有一个让吐蕃僧兵闻风丧胆的名字:白马羽卫。
此时从城门奔出的五人正是白马羽卫中的一伍,整个巴蜀,白马羽卫人人皆知是蜀王的禁脔,不论是骠骑将军还是五虎将,都没有资格享有这支骑兵的指挥权,但在鹤边城,在被称为西蜀王的曲继光手中,便有一百名白马羽卫供他差遣,这是巴蜀王朝建制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获得过的殊荣,也反应出蜀王对鹤边曲家的隆恩浩荡。
官道的尽头已经没有了陈铜雀的身影,曲继光也暂时懒得计较他的死活,原本是要把他永远留在鹤边城,但谁让他跟自家儿子相交莫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一行五人跟随队伍来到西边境已经五年左右,身为蜀国最骄傲的骑兵一员,他们从驻扎鹤边城以来便积累了太多的怨恨,原本应该是前程似锦的他们一到边境便被雪藏,别说战功,就连消息都比其它营的士兵来得更慢,这让这些天之骄子谁人心头没有疙瘩?如今一听见傻一人官升两级,伍长李贺新便双眼冒光,心道曲家终于想到这支白马羽卫了,连带着五年来积攒的怨恨怒火,充斥在马鞭上,恨不得快些追上那个该死的倒霉蛋。
巴蜀由于盛产铜铁,一些兵器甚至比后秦的制式装备更加精良,五人腰间挎的正是巴蜀潜心研究的第五代蛮刀,虽然上承天府之国,但下接穷山恶水大凉山,所以蜀国在其它中原诸侯国眼中一直被视为蛮夷,从来都不被当作中原正统,加之蜀军制式刀又大别于帝国规格,所以才有了蛮刀这个称呼,不过蜀国军士大都亲切的称呼手中武器为“蛮儿”。
寻常良马,哪怕血统比军马纯正,短距离发力可以瞬间拉开差距,不过一旦牵涉到二十公里以上的耐力战,普遍会被军马拉开很长的距离,这可不是血统能够决定的东西,林之牧场之所以每年产出的军马在大体上保持相同的数量,便归功于他们的军马驯养体系。不过对于奔出城门的五人来说,此时胯下是军马还是寻常良驹都没有太大关系,一个看上去有些稚嫩,唇角才刚刚开始冒出青胡茬的年轻孩子负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骏马奔行一上一下,却紧紧的贴在马背上,一行五人中,他的个头最小,相对的,他的那匹马脚步也格外轻快,他眼神火热的看着前方老伍长,笑道:“老伍长,听张统领说这次任务一旦完成您便是校尉了,以后飞黄腾达可不能忘了兄弟几个啊!”
被称为老伍长的军官神色却不轻松,眼神阴蛰的看着前方在蜀地难有的直道,道路上并没有那个年轻人的踪迹,天空中翱翔着一只健壮的雄鹰,白马羽卫之所以名扬天下,除了士兵之间协同作战能力太过强大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归功于他们的情报系统,不论是面对不同突发情况下作出的不同反应,还是对鹰的熬养,都决定了这支皇室禁脔有资格当得天下第一骑的称号。
只是可惜,因为养育这支骑兵所需要投入的东西远超轻骑,甚至能与重骑持平,多养一人,便意味着多一张嗷嗷待哺的血盆大口,偌大一个蜀国,穷尽国力都只能忍痛将白马羽卫的数量维持在五千骑,要知道整个巴蜀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都只有三千骑,曲继光麾下所谓的十五万铁骑,其实重骑轻骑铁甲骑兵加起来总共才四万不到,轻骑更是占了三万整,余下的就以步卒,辎重兵,建筑兵以及探子杀手等构成,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兵种以及卧底,可能连蜀王都不见得清楚。
身为全巴蜀有着最好给养用着最好战刀的白马羽卫,也许会觉得这次袭杀有些不近道义,但不光是伍长还是普通兵卒,无异于都将这次袭杀视作天赐良机,到了鹤边城,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升迁之路注定坎坷,如今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五人中没有一人会觉得有违道义。反而会觉得这次五人围攻一人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掌控巴蜀一半军队的曲继光会有那么好心送给他们一条升迁之路?哪怕是身在鹤边城却依旧摆不脱皇室禁脔的白马羽卫无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