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知晓叶仁夫的过往,这位修罗宗宗主,当年也在自己父亲麾下做过副将。
是那种一刀一枪拼上去的,而非有家族庇荫。
最后,却成了魔门宗主,这般际遇,是传奇,背后也含着一段悲剧。
“北虏那边,我一直与其虚与委蛇,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动兵。”
叶仁夫也知自己刚刚的话很不客气,主动换了话题。
“唐帅,你也知道,我恨的不是北虏,而是古匈奴!
此番,匈奴人派出使者,欲与大齐言和,不知朝廷是什么态度?”
唐英奇笑的更苦:“朝廷答应了,愿割草原二州之地,纳贡,岁币增三倍。
就是称臣之事还未答应,正在斡旋。”
“呵!”叶仁夫听得这话,冷笑一声。
花白山羊胡上,挂着未干酒滴,一颤一颤闪烁着水光。
“虞家!
是啊,这不可就是虞家的做派?给钱,割地,也就还要点脸,不愿意当孙子去称臣!
可这些行为,又与当孙子有何区别?!”
他一字一句,显是对大齐失望透顶。
他想打古匈奴,可惜,修罗宗没这个本事,朝廷也没这个心思。
倒是一旁坐着的女子,一身紫色裙衣。
听得叶仁夫对大齐皇族那不屑口气,端庄大气又绝美脸上,露出一丝不虞。
却未发作,很有定力。
“叶叔叔……,圣上他……”唐英奇很想劝劝叶仁夫。
却偏生说不出一句替朝廷解释的言语。
他回京述职,离开前与天子据理力争,几乎吵了起来。
临走时负气罢帅,这等于是撕破了脸。
被天子好说好劝,这才消了气。
可唐英奇看得见,天子劝他时,眼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气。
五胡崛起,大齐离不开国中三帅,唐英奇更是三帅之首。
可天子用他们,也防他们,更是忍了他们很久,说不定,早就起了杀心。
看着眼前老人,又想想天下局势,中原危局。
手握重兵,武力超绝的唐英奇,此刻也觉心中无力。
叶仁夫胳臂倚着桌檐,也没继续咄咄逼人。
算算,时间快到了,斜眼朝楼下瞥去。
便见一个三十余岁,剑眉星目,儒生打扮中年,带着个身穿水绿色裙裳的丫鬟,从容走进忘仙阁。
那中年,叶仁夫不认得。
可那水色裙裳丫鬟,他就太熟了!不是影子又是谁?
“这丫头,穿了裙子?苏瑾那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这才拿下萧宗主没几个月,现又搞定步家丫头了?”
此刻的叶仁夫,又哪里不知,那中年男子就是苏瑾!
只叹自家弟子易容功夫好生了得,竟连自己都看不出丝毫端倪。
便自朝唐英奇笑道:
“唐帅,老夫此番离开修罗宗,前来凌州见你,的确是有要事。”
这一刻,唐英奇脸上便显郑重。
连邻座端庄绝美女子,也竖起了耳朵。
叶仁夫嘴里再如何埋汰大齐,可他这些年暗中所为,却也一直倾向大齐。
修罗宗,更是一根钉子,钉在北境,监视着北虏。
对于唐英奇而言,修罗宗,就是朝廷暗中的势力。
老宗主不远万里前往凌州,只为见上自己一面,所图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叶叔叔你且说。”唐英奇正襟危坐。
叶仁夫再饮酒,长叹了口气。
“老夫困顿法躯境好久了,尝试冲击灵藏,屡屡失败,想来是没希望了。
法躯境,阳寿也就两百四十余载,老夫或许没十几年能活了。”
说到此处,叶仁夫收回目光,看向唐英奇。
“老夫我敬佩唐老帅英雄为人,也敬佩唐小帅你为国为民。
百余年前,更得恩师不弃,将这修罗宗托付于我!
如今,天下将乱,江湖风云涌动,我那儿子,又不争气……
故而此番前来,其实心中有了换个继承人的心思。
今日,便想让唐帅你掌掌眼,看看老夫心仪的继承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言罢,本已有了醉意的双眼,骤然变得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