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凭自身力气稳稳站起,不偏不倚,看着除了挂了一身寒霜之气,气色颓靡病萎,倒比先前那病恹恹要靠要背的状况更好。
陈白起没有多想,因为她心挂着另一头。
“你醒了?”
相伯先生这时从洞外走进来,他也一直守在这等着她醒过来,但再次看到她那张面具下的真容仍旧有片刻怔松,或许是身体的疼痛缘故,她脸色是近乎雪白,却更衬得乌眉鸦发如墨,有种瑰艳姿逸的容色。
“先生……”
他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见她双臂无力地垂落于身侧,神色带着诚意十足的歉意:“若非为救惑……这是血络丸,你的手扯伤了筋肉,服下它会好些。”
他递来一瓶药。
这倒真是及时雨,陈白起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倒是没有客气地接过:“多谢。”
先生出品,必是极品。
她倒没有怀疑他会刻意拿瓶毒药来害她,直接倒出一颗便吞入腹中。
相伯先生见她没有丝毫迟疑地服下他送的药,眼底松络,口吻轻柔如清风拂湖面:“往后不必与我如此客气。”
南烛提着一个水袋走过来,正好听见他们在讲话,他见“陈芮”醒了,想起先前的事,既是对她佩服又是对她感激,小脸红扑扑道:“嗯嗯,你救了先生,你以为就是我南烛的大恩人!但凡有事提一句,我南烛义不容辞!”
陈白起看这对主仆对她过于热情的表现,想起之前惹来的那些麻烦事就觉得头痛,因此她刻意表现得尤其冷淡,颇有种性高孤傲感:“先前之事不过是顺手为之,你们与我们始终不是一道人,这些话便不必说了。”
南烛见她不信,有些着急了,正欲争辩,却听先生道:“其实君授册与死地内的一切予我都并不重要,以惑之见,前人尤不能用它匡扶朝政,一统天下,后来人拾人牙慧,焉知不是复其前尘?”
这话倒是将自身撇得干净,疑似中立,可陈白起却有些怀疑:“那先生为何要与公子玅他们合作?”
相伯先生思索了一下,嘴角轻扬的弧度带着模糊为性,他半真半假道:“或许……目的与你们一样。”
一样?
她怎么想的估计没人知道,但楚沧月的一系列行为却表达的很明白——自己不想要,可又不想它落在旁人手中。
果然啊,她先前便觉得相伯先生对待他们的态度十分奇怪,他若真在意那一批匠人与屯积的兵器库,人被杀物被一把火烧尽,他如何能待他们如此心平气和。
想来,若非他们彼此在这一次中有了过命之交,他也不会轻易将那深晦如海的心思朝她透露一分。
“况且……死地的存在毕竟于各国也是一个隐患,总得亲自来看一眼才行。”他又接道一句。
死地族人是伪装的周朝人,他们的目的自是搅得天下大乱好混水摸鱼,他们的计划倒是安排得好好的,可偏偏就要看看其它人给不给这个机会让他们兴风作浪一番。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他们其实并不存在对立?
陈白起一时不知该摆什么态度来对待相伯先生了。
这时,一队秦兵匆匆赶来,在看到相伯先生安然无恙地站在洞口处,他们如渡劫成功一般大松一口气,激动上前。
“相国,您没事太好了!”
“出什么事了?”相伯先生看向他们问。
“先前我们遇上公子玅,他说先生被困于冰洞内,生死未知,我等闻言便立马赶来,所幸相国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
“公子玅?”相伯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是个临危不乱之人。”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好像不太像在夸他?
“现在死地内情况如何?”
他们道:“魏王于后山上已布置好了一切,死地族人正在族地中焰火祭春,一无所知。”
相伯先生沉眸一瞬,道:“去看看。”
秦兵应喏,围拥在相国身侧时,不经意看到了陈白起和楚沧月,疑惑道:“这两位是……”
视线划过那名素发披肩的少女时,哪怕此刻她稍嫌凌乱,但他们眼底都不同程度地划过一丝惊艳。
相伯先生简短地介绍一下:“先前在冰洞中得益于这位陈小女郎与白侠士出手相助。”
虽对这两人的来历存疑,但既是相国信任能带在身边的,又曾出手救难于相国,他们自是不会多问。
“谢过两位了。”秦兵一众齐齐向两人抱拳感激。
陈白起受他们凛然气势所感,当即敛目回以一礼:“小女子心感先生禀怀,方出手相助一把,诸位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