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一下便能从自己的情绪中跳脱出来,察觉到他这边的情况,不得不说,这个叫巫长庭的男人不可小觑。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让人瞧不准他的态度。
巫长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一扫方才阴沉难看的神色。
“你说得对,这次是我陪着圣主出一趟门,遇上同一件事,我为了一个犯错的族人而忤逆了圣主,行事倒是的确不如谢少主那般全心全意,一颗心都只挂在圣主身上。”
他这话说得内容有些意有所指的暧昧,的确如他所愿引起了姒姜的注意。
“谢少主是谁?”
巫长庭故作讶然道:“圣主没与你讲过吗?谢少主是圣主姻缘天定的未婚夫,两人情谊深重,恐不日便会换契成婚,成为一对令人钦羡的神仙眷侣。”
姒姜闻言一呆,像失了魂一般,不可置信道:“……她有未婚夫了?”
巫长庭见他这般失魂落魄、又焚烧于内的模样,淡唇轻启道:“看来你的确不知此事啊。”
姒姜攥紧的手心,眼神一下乱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有这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原本谢少主是与另一位圣子定下婚约,偏生两人始终关系浅淡,反倒是圣主与谢少主共患难同生死一番,两人间暗生情愫,谢少主为圣主反婚,而一向淡泊名利的圣主一改往日态度参与了争斗,最后方顺理成章取代了前一位圣子,成为了如今巫族圣主,而她做的这一切不足以说明圣主的心意吗?”
他的话半真半假地道出,却每一句都如刀子一样戳进了姒姜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要说姒姜对于巫长庭的话自不会全盘皆收,但是他也看得出来巫长庭并非一个无中生有的人,就算这过程是有误的,但前因后果却是可以追溯的。
真也好,假也罢,眼下他并不想被巫长庭牵着鼻子走,他讲这些不就是为了刺激他,巫长庭虽看穿了自己隐藏下的深晦心思,但他却到底也太小看了他。
他抿唇一笑,梨涡浅浅,褐眸晦深道:“那又如何?”
他忽然想起之前巫长庭对陈白起所说的话。
他说:“女郎,长亭是说过你若遇上合心意的尽可留下,可也不该选这么个又丑又老的吧?”
当时他便觉得这话听着古怪。
为何遇到合心意的不是去追求婚嫁,而是“留下”,原来是她身边早已有正位,旁人再喜欢也只是被当成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留着。
可那又如何?
巫长庭看着此时的姒姜,他面色虽有些苍白,唇色却像开到荼蘼的花瓣,尤其那一双带着钩子一样的昳丽水媚双眸看过来,整个人就像一只祸国殃民的妖孽似的。
怪只怪他生的这张脸太过于勾人,谢少主本就还没有彻底笼络住圣主的心,如有他在旁只怕会成为阻碍两人感情的最大麻烦,若他能知难而退便是最好,若不能……那就别怪他了。
——
陈白起自不知她走后发生的事情,她将陈孛带回了内城安置的住所,她知道陈府那边巫长庭会处理好,相必他也有办法让府中的人暂时察觉不到陈孛失踪的事。
她将人带回来,便是想尝试着凭她的摄魂术是否能解开巫族的惑心术,然而试过后她发现这个咒术太过顽固霸道,一个不慎便可能会让陈孛彻底变痴傻,于是她换了另一种方法,不急着解惑心术,而是替他先固本,用巫力一点一点地开始滋养他临近崩溃的精神海,让他多少能够恢复一些意识。
这个尝试倒是有成效,只是这个过程却是困难又辛苦,如悬走钢丝,她聚精会神的替陈孛修补完一部分精神海后,已是满头大汗,神色萎靡,倒是陈孛那呆滞失神的样子却看起来好了不少。
陈白起见有效,眼中神彩重现。
这时姒姜回来在外敲门,她唤他入内。
“你帮我将父亲送回陈府。”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姒姜听出来了,遂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陈白起摆手道:“方才费了些神,休息一下便不碍事了。”
姒姜隔着一段距离,见她除了看起来有些疲倦外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又看向一旁看起来呆呆傻傻的陈孛。
“陈族长如今被他们都害成这副模样了,你还打算将他送回陈府?”
陈白起顿了一下,道:“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踪。”
姒姜闻言,脑中有什么东西忽然绷断,只觉从先前便一直存在于心口的那一根刺越插越深,他道:“你是在包庇巫族?”
陈白起听出他的不对劲了,她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