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唇,却没有后退,反而夺过一个武士手上的刀冲入刺客群中,他这些年浸淫在奢华物资中,养尊处优的生活令他钝了当初为少君时锻炼的利落身手,但习武多少的本能依旧不丢,他刀落砍下,一刺客格挡在肩颈处,他眼神一狠,用力下压。
由身后划来的剑被武士及时挡下,他横刀一抹,便杀掉了一个刺客。
“别废话,给本君杀!”
这时,斜面又是一个刺客挥剑刺来,他及时侧身一挡,一个武士挺身而出,替他挡下一剑,他压下阴沉的眸,将人推开,一刀砍在刺客的手臂上。再一转剑花,割去其项上头颅。
一个、两个……连续不断冲杀而来的刺客就像蝗虫一样令人不胜其烦,孟尝君这边的人气息越来越急促,胸口像塞了湿绵花一样沉重,他手臂酸软得连简单的劈砍都显得那样笨重,时间的流逝好像没有了意义,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放长,他一眼扫过去,仍旧还有十几个刺客在伺机而动,不断地在逼近,像恶劣戏耍着无力反抗的猎物。
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武士们手中紧紧地握着刀,汗如雨下,梗着最后一股气劲喊道:“誓死保护君上。”
武士抚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血是汗的湿意,他们已经是强弩之弓,只能拿命给君上杀出一条血路,能多拖几个下去也能给君上多拼出一条生路,他们咬紧牙关,眦目裂唇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刺客进行最后的拼杀,哪怕他们之间此刻有着明显的实力悬殊。
孟尝君大口喘着粗气,原本梳理得精细的发冠已经斜倒在一边,凌乱的鬓发落在脸颊两旁,他看着义无反顾送死的武士背影,胸口如火灼得发痛,喉中哽塞涩意泛滥。
他,今日便要死在这里吗?
不甘,极度的不甘令他眼眶都赤红。
他重新握紧手中的剑,剑尖直颤,虚软的脚朝前一步……
却在这里变故突生,只见前方平缓流动的毒雾屏障像被一道无比强横霸道的力量撕裂出一道口子,那个令他望眼欲穿的窈窕纤渺身影带着绚烂光幕骤然赶至,她一出手,刀枪林立,白炽冷电以山石崩摧的气势朝刺客席卷而去,局势一下就变了。
噗——
前一秒站立的刺客下一秒全都给躺下了。
“不想死,便最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动。”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明澈的女声淡淡传来,清晰无疑地传入他们耳中。
站得远的刺客神情全数僵在脸上,完全被来人那雷霆出世一手给震惧当场。
武士们还举起刀站在那儿,对于眼前太过猝不及防的变故反应不过来,傻怔了半晌,方意识到什么,他们瞪大眼睛,猛地看向少女方向,惊喜得几近热泪盈眶。
“哐当”手中长剑落地,孟尝君努力止住脱力不止颤抖的手臂,冷白的唇抿紧,也是心潮滂湃,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影。……
她来了……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不甘,竟大半皆源自于她。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陈芮如果没有选择回头他会怎么样。
后面听到她说,北戎王不能死,他才意识到她这次来北戎的目标或许是北戎王,但是,他才是被她选择的那个。
当时刺客突然发作,必然是为刺杀北戎王而预先引起骚动,将北戎军的注意力吸引到热闹人多的篝火会上,这表示可能同一时间北戎王那边会遇上了另一拨精心准备的刺杀,她的忽然失踪不见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准备第一时间赶过去救人。只是因为他醉酒时固执的寻找,因为他没有及时撤开而陷入危境之中,最终她还是为他回头了。
她放弃了一开始的目的,却选择了先救他。
他能不能认为,在她心中,他始终是重要过其它事情。
正当他为这个发现而心脏悸动不已时,她后来为什么却又要告诉他,她要救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北戎王,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比起他,才是她倾注精力的全部。
他枯站在榻边许久,才慢慢地躺下身,轻声侧睡在她的旁边。
“你到怎么样才会甘愿落在我手心呢……”
他伸出手掌抓住她微微蜷缩成团的小手,大掌几近将她的手整个握在手心,然后他亦闭上了那一双疲倦酸涩的眼睛。
——
翌日,陈白起意识先一步醒来,在眼睛还没有睁开时,便感觉到了身旁有人,但由于对方是她熟悉不设防的对象,所以她的身体没有本能地排斥与第一时间进行攻击。
睁开眼一看,发现果然是孟尝君。
昨夜的事她想了起来,估计是战斗过后的躯体自行修复期间太过于疲劳才这样毫无防备地睡下,身为一介奴仆,她在帐中自然是没有安置睡榻的,是以她是怎么爬上榻睡的她自己也不清楚,但这张睡榻是人孟尝君的,她无故霸占了一半,他没有将她撵下床,只占据另一半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都累得够呛,计较太多繁文缛节倒是没必要,她见他还没有醒,便打算轻手轻脚地起身,却不经意看到他袖袍中有什么东西滑落掉在床上。
她不是一个喜欢探寻别人隐私的人,只一眼她便瞥开了视线,只是她莫名觉得这条素色发带瞧着有些熟悉。
等等。
她没忍住,又掉转视线多看了一眼,直到她看到发带尾端处用青线端正地绣着一个“仙”字,神色微讶。
难怪觉得瞧着眼熟,只因这条发带曾经是属于她的。
她有些呆然地收回视线,然后不动声色,在不惊动孟尝君的情况下爬下榻,她慢吞吞地稍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褶皱的衣裙与头发,确定全身妥当周整方掀帘离开了大帐。
而榻上本该睡着的孟尝君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弯起了嘴角,用手指勾起细长的发带攥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