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他只知道此刻她就在他的怀中,既然已经失而复得,其他的……他不愿去计较,也不愿再去想。
“墨儿,答应我,不要再抛弃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否则,我会疯的。”
“抛弃”这样的一个词,是多么严重!他是那样高贵的人,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措辞在祈求着她。他甚至不去质问她的无情冷漠,他在用一颗如海般深而广的心包容着她、宠溺着她,纵容着她。哪怕是她给的伤害,他也一并的选择宽容,选择遗忘,选择原谅,这样的情,这样的爱,为什么来得这么不合时机?
“墨儿,答应我!”突然转入命令的口吻,却恰好是在掩饰着他的脆弱,他的害怕。
“清澜……我……”
“墨儿,墨儿,墨儿!快回府!”
楚淡墨一直在默默的落着泪,头越发的昏沉,突然一开口,眼前便一阵黑晕,最后莫名的陷入了昏迷。吓得凤清澜心头一滞,立刻抱紧楚淡墨,对着外面大喝道。
楚淡墨被凤清澜囚禁了!楚淡墨在凤清澜的王府醒来,然而醒来后的两日她不曾见到凤清澜,她身边的人包括绯惜都不在身边,整个院子照顾她的人,无论男女都是有身手的。
他,是怕自己再跑吧?楚淡墨自嘲的想着。
然而,她却不知道,凤清澜此刻已经在勤政殿跪了整整两日了。只为求下一道赐婚旨意,他第一次向那个他恨的人低了头。
“陛下,小主子已经在宫门外不吃不喝的跪了两日。”王成硬着头皮对着盛泽帝低声道,“小主子身子本就未痊愈,这会儿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陛下!”
“他这是自个儿折腾自己,怨得了谁?”盛泽帝头也没抬冷哼道,埋头看奏折。却没有发现这份奏折自己已经看了一日。
“陛下,您心底对小主子的疼,别人不知道,可是奴才心里头明白。小主子心底若是没有您,也不会这般跪着求着。”王成看了看盛泽帝看的那份没有动过的奏折,于是继续说着,“小主子这些年培养的势力,陛下您心里清楚,他若是执意要娶容华郡主,您也拦不下,何苦要逼得小主子走绝路,这不是上了您自个儿的心么?”
“连你也要朕答应赐婚?”盛泽帝抬眼冷冷的看着王成,“你以为他是真的心中有朕?他不过是要那丫头有名有份,无法是要风光大娶!他眼中只有那丫头?何时有过朕这个父皇?”
“可陛下您当是知道小主子的性子,您若不应,小主子怕是真的会长跪不起。”王成看着盛泽帝隐隐已经有了怒气,可还是软声相劝,“难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
王成的话,让正要去执笔的盛泽帝手一顿,深不可测的凤目一凝,沉吟了片刻,眼中幽光一闪:“你去,告诉他,朕允他。”
矗立在花圃,萦绕满园芬芳,抬目触及的便是一簇簇他精心为她而种的幽兰。心中再次筑起的坚冰在那一刹那,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有了龟裂的痕迹,然而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溢出,泄露自己的脆弱。
敏锐的耳力扑捉到了细细的脚步声,当沁兰芬芳之中,隐隐散开一丝松竹清香,楚淡墨忍不住一叹:“摘取浮华难为梦,不如一笑邈尘烟。王爷,强留于我,你苦,我亦累。不如就此放手,你我都落个轻松自在。”
身后一暖,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声音幽幽响起:“墨儿,自那日翠山之巅,悬崖之上,你松手随我一同跳下时,我便再也无法对你放手。”
“我不喜宫闱深深中的尔虞我诈,我不喜红墙绿瓦中的诡谲倾轧。”抬眼定定的看着他,她的言辞坚定,“我只爱放舟五湖,青山相伴,绿水为依。我……终只适合江湖老去。”
“若这便是墨儿所愿,我便带你远走天涯又何妨?”他的话轻松、缓慢却没有迟疑,凝望她的目光也异常的坚定。
楚淡墨在他情深的目光中有些狼狈的错开眸光,然而,凤清澜却不容她逃避。从袖中抽出明黄的一卷,递到楚淡墨的面前。
楚淡墨在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下,缓缓的接过,慢慢的展开,当“容华郡主君氏赐配与第六子为嫡妃”几个大字映入她的眼中,她的大脑轰的一声点燃,好似一团火烧过,将她的理智与冷静烧的全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回到这儿,他对她莫名的消瘦只字不提,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必然已经了然于心!既然如此,他却还要这般做。
“墨儿,嫁给我可好?”紧紧的将她抱紧,温柔的一吻落在她的唇角,清润的声音参杂着丝丝的魅惑在她的耳畔响起,如同天边的闲云般柔软舒心,“此生能娶你为妻,死而无憾。”
睿亲王的赐婚圣旨,惊动了整个盛京的贵族门阀。在凤清澜与楚淡墨而言,这一道只是让他们有着名分的圣旨,在其他人看来去有着千丝万缕的层层利害关系。
凤清澜是谁?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贤名在外的睿亲王。一直因着会晤大师的一句批语而不能近女色的皇子嫡孙。突然被圣上赐婚了,怎能不让嗅觉敏锐的政客闻风观望?怎能不在风起云涌的诡异时刻掀起一阵哗然?
慕容家才刚刚被拔出,庆郡王和成郡王才刚刚作古。睿亲王便被赐婚,而且取的不是在他们眼中早已内定的“睿亲王妃”!于兮然,反而是最新崛起的世家新贵君家嫡孙女,这到底是意味着帝王在扶持君家为睿王造势?还是意味着帝王在离间阮氏与于氏,进而恶化睿王与晋王之间的关系,打压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