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滚落而下。其实,在天牢等了这么多日,他早已隐隐猜到了结果。如果楚淡墨能够救下凤清澜,那么他的六哥早已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如今他还在这儿,整整半个月。那便是意味着,他的六哥来不了这儿,六哥是因他心爱之人而死,心爱之人为他而死。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他的六嫂。他一个人害死了他最在乎的三个人,他还有何脸面活于世间?纵然他的父皇容的下他,他也无颜苟活于世。
眼中盈起酸涩的湿意,一双凤目染上一层血红,凤清涵伸手执起白玉壶,没有丝毫害怕与迟疑的增了一杯酒,抬起酒杯,看了看杯中倒影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而后双手捧着酒杯,转身对上天窗,笔直的跪了下去。
眼角一颗晶莹的泪水滑落,酒杯抵上薄唇:“六哥,等等小十一,小十一这就来向你请罪。”
手一抬,头一仰,闭目的一瞬间,两行清泪滑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头,致命的毒酒流进身体,凤清涵手一松,白玉杯缓缓的落下,应声而粉碎。人依然保持着仰头跪着的姿势,眼中的神采开始猝然凝聚,却又在瞬间涣散,唇角扬起一抹解脱的笑意,他的容颜也凝结在那一抹笑容的最后。
凤清溪看到了满意的结果,与君涵韵对视了一眼,两人均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笑容,慢条斯理的将酒杯收拾起来,君涵韵也蹲下身子将碎的杯子一片片的捡起。
两人转身离开。然凤清溪走在前面,君涵韵却突然脚步加快,脚下一歪。
“啊!”一声惊叫,君涵韵朝着前方扑去。
凤清溪听到身影,转身回头,急忙伸手扶住了要倒下的君涵韵。衣袍挥动间,挂在了牢房大门之上的铁丝上:“你没事吧?”
“多谢殿下,我无事。”君涵韵婉柔的一笑,而后就着凤清溪的力道站起身来,却在凤清溪打算放手之上,身子又是一软,整个人跌了下去。
“啊,好痛。”那一角被刮破的声音被君涵韵一声惊呼淹没。
“再不走,你我怕是走不了了。”凤清溪眼中漫上凝重之色。
“可我的脚……”君涵韵为难的看着凤清溪,原本就生的娇艳的她,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怜惜。
凤清溪眸光一闪,对着君涵韵道:“得罪了。”而后便一把将君涵韵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几步的离开。
君涵韵任由凤清溪将她紧抱着,低头侧首,视线越过凤清溪的肩膀看向牢房门口,那儿勾着一块碎布,目光又不经意的扫过凤清溪走动间晃动的衣角,看着那儿勾破的一角,满意而又阴冷的笑了。
“儿臣(容华)叩见父皇(皇上),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一时刻,凤清澜顾不得其他人是否会怀疑,第一时间带着楚淡墨进了宫。
御案之后,盛泽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跪拜的凤清澜与楚淡墨,锋利如刀的凤目之中神色变幻万千,沉默了很久后,才道:“平身吧。”
“谢主隆恩!”凤清澜与楚淡墨同时应声起身。
“老六,你大难不死,不好生在府中休息,这么急着进宫见朕所为何事?”盛泽帝明知故问道。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放了十一弟。”凤清澜却是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
“你被容华救了,这并不代表着十一无罪。”盛泽帝淡淡说着,低下头,握着手里的朱砂御笔,继续批阅奏折。
“父皇,儿臣以性命担保,十一弟不会加害儿臣。”凤清澜抬起双臂,抱拳低首道。
“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容华相信陛下必然不会冤枉无辜。”楚淡墨也盈盈一福身道。
“你们一个恭维朕,一个硬逼朕,朕若是还不放人,岂不是就成了昏君了?”盛泽帝目光扫过二人,轻笑道,“王成,去天牢宣旨,雍郡王无罪释放。”
“奴才遵……”
“陛下奴才又要事禀报。”王成的回应的话被门外焦急的声音打断。
盛泽帝眉头一蹙,听出来人的声音,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进来。”
外面一个身着绛红内侍官服的太监脚步凌乱的跑了进来,砰的一声狠狠的跪在御案之前,声音颤抖的说道:“陛下……雍郡王在天牢服毒自杀了!”
空气凝固了,声音消失了。
片刻后,几人才听清楚内侍说了什么,凤清澜目光冰冷的看了盛泽帝一眼,拉着楚淡墨,转身就朝着殿外奔去。盛泽帝停顿了片刻,也绕过御案,朝着天牢而去。
当凤清澜带着楚淡墨来到天牢时,只看得先到来的凤清渊抱着跪在牢房的凤清涵失声痛哭,而凤清漓和凤清潾站在牢房之外,眼中也是通红的。
楚淡墨松了凤清澜的手,迅速冲进牢房,蹲下身子,抓起凤清涵的手腕,当指尖触到他已经散了体温的身子时,楚淡墨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却还是不死心的探上他的脉门,直到真是的摸到没有丝毫跳动的身体时,楚淡墨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往后倾倒了下去。幸得凤清澜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清澜……”楚淡墨跌入凤清澜的怀抱,立刻仰起头担忧而又伤痛的看向凤清澜。双手抓住凤清澜的手,唇瓣蠕动了良久,才颤抖的说出声,“清澜……十一弟他……他……”语音绕在楚淡墨的唇边许久,仍是说不出最后的话。
然而,楚淡墨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原本还抱有一线生机的凤清潾和凤清漓终于败给了双眸的酸痛,男儿的泪水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