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一直闪烁不定着,叶枫抱着头,呆呆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显得那么刺目显眼。小白没有进来陪叶枫,他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便离开了。他知道叶枫不喜欢别人看见他受伤或者崩溃的模样,也许,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人越少越好。
麦影西坐在叶枫的身侧,她没有开口安慰,一点动响都没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语言在真正的悲痛面前,是那么无力。
手术室的门终于推开了,比小白预料的好一些,医生出来的表情很凝重,但没有说“节哀顺变”的话,而是将那一刻延长,变成了长达三日的凌迟。
“她最多只能撑三天了,这三天里,她一定会很痛苦,如果家属允许我们进行安乐死……”医生怜悯地望着叶枫,却被叶枫足可杀人的目光,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恳“我要见见她。”叶枫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只是冷帮帮地丢下这句话,护士将他带进了重症观察室,麦影西本想跟着他一起进去,到门口时,叶枫转过头,低声道:“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呆一会?”
麦影西点点头,向后退开。
人渐渐散了,他们母子一向相依为命,也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来探望,麦影西缩在外面的长椅上,静静地等着叶枫出来,可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他进去了五个小时,仍然没有出来。
让麦影西也没有动,她一直保持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姿势,就像她自己在直升机上说过的一样,叶妈妈会这样,或多或少,是与她有干系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情,引起叶妈妈的情绪波动……她越想越惨然,几乎要认为自己便是杀死叶阿姨的罪魁祸首了,深夜的医院,越来越静,也越来越冷,她将外套紧了紧,正在自责时,一件温暖的披肩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麦影西抬起头,却见到端着一杯热巧克力的雷皓天,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抱歉,我临时要处理一些事情,来晚了。”他蹲在她面前,压低声音,向她缱缱地道着歉,说着,又把热巧克力递到她的手边,“趁热喝吧,天气很凉,如果你也病倒了,你让叶枫怎么办?”
麦影西的泪差点涌了出来,她眼巴巴地望着雷皓天,冰冷的手指握着滚热的巧克力,好像慢慢有了力气一般。
“乖,喝一点。”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大手同时抱住她的手,将巧克力送到了她的嘴边劝着喝了一口,香甜浓烈,直沁心底。
“皓天。”她有点哽咽,刚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泪就涌了出来。
雷皓天转而坐到了长椅的另一边,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轻轻地靠着自己,又将羊绒的大披风拉上一点,严严实实地裹着她,“没事的,睡一会吧,等叶枫出来后,我们好好谈谈。”
“叶枫会怪我吗?叶阿姨……”麦影西已经彻底地泣不成声,好像从刚刚开始,泪水只是被冰封住,而现在,他来了,于是它又重新消融,溃出眼底。
“没有人会怪你。”他截断她的话,声音越发地柔,“嘘,什么都不要想,睡吧。”
麦影西于是不再说话,他身上的气息一阵一阵袭来,干净,优雅而安稳,靠着他,便好像靠着一座永远不会崩塌的山。
雷皓天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在医院的长椅上,她依偎着他,他的手环着她的腰,披风很温暖,盖着她的身体,他的膝盖,长廊寂静,那杯没有喝完的热巧克力,慢慢地变凉,终于冷却,麦影西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是,睡得很不安慰,连绵不停的噩梦,那些关于死亡与失去的噩梦,好像一扇门打开,医生退出了一个蒙着白布的人,她走过去,将白布掀开,那个人却不是叶阿姨,而是一个男人,一个英俊的男人,那是许久未想起的雷代,然后,雷代的面容变得越来越年轻,也更加英俊绝伦——他变成了雷皓天,那个死去的人,竟变成了雷皓天的模样,苍白,冰冷,没有生气……
她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原本坐在她身侧的雷皓天,已经不见了。
披肩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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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皓天搂着麦影西,知道她睡熟后,他才将她慢慢地平放在长椅上,然后,见披肩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
他走到重症房,敲了敲门。“叶枫,开门。”
病房里没有动静,好像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雷皓天皱了皱眉,手放在把手上,使劲地推了推,这才发现,门竟然没有上锁。
房门滑开。
里面没有亮灯,黑乎乎的一片,与走廊的明亮行程极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