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种手段她都死了一回,他一直还记得分手当天她的颓败神色,想着她若死去应该就是因为他,因为她对他说的那句,顾景臣,你会后悔的。
再一次,他的眼前出现了可怕的画面,他在大雨里开车,他的车撞上了前面的一个黑影,与其说那个黑影是他撞上的,倒不如说是故意在那里等着他的。她被他的车撞翻,狠狠砸在他的挡风玻璃上,鲜血顺着玻璃流淌下来,混合着雨水一起,让他惊恐大叫。他不是害怕血,他只是看到了简宁的脸,年轻的模样,熟悉的眼神,血肉模糊的样子……
“啊!不要!求你不要!”
简宁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听到顾景臣大喊了一声,整个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差点就掉到地上去了,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顾景臣喊出来的话,他也有求人的时候?还真新鲜。
她不闲不淡地问道:“四少,怎么了?做恶梦了?”
一直抱着简宁睡了一下午,顾景臣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电视关掉了,别墅也没开灯,落地窗的光不那么亮,给整间客厅笼罩了一层灰暗,是恐怖片易上演的场景。
他根本都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乍一听到她的声音,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抱住她,喘息不定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不稳,确实是在哀求,但是简宁不觉得有什么事会让顾景臣这种兵王特种兵感到害怕,他的手上还能没有几条人命?但是,简宁也不会以为顾景臣是在做戏,他没有做戏的必要,是真的梦魇了。
然而,简宁想不明白,顾景臣在求谁别离开他,他父母健在,家庭圆满,事业有成,可以说别人有的他都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样样齐全,还有什么让他觉得不满足求而不得呢?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顾景臣还在喃喃,抱她抱得很紧,紧得简宁的身体快要被他捏碎。
但是就算顾景臣再怎么难过害怕,简宁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丝同情心,她冷眼旁观他的一切,保持着绝佳的镇定,拍着顾景臣的背道:“四少,你醒一醒,梦都是假的,没有谁会离开你。”
她冷静自持,像审判者似的,下着她所认为的正确的判决,更不会妄自揣测顾景臣梦里的人是她,她早死了心。
顾景臣的恢复能力很好,没过一分钟他就渐渐反应过来,抬起头环顾着周围的景物,家里的一切,还有怀里抱的人……他慢慢地将简宁放开,身体后仰,瘫靠在沙发上,他用手抚着额头,一片汗湿,嗓子干涩得厉害:“把灯打开。再给我倒杯水。”
“好。”简宁照做,立刻站起身,但是她不大知道灯的开关在哪,而且被顾景臣抱得太久,腿被他压麻了,她才走了两步就撞上了一个东西,“噗通”一声毫无预兆地栽倒,还不知道把什么拽翻,一大片不明物体七零八落地掉下来。
“怎么了?!”
可视度差,顾景臣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倒下去,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起,极快地走过去:“怎么样?还好吗?”
简宁以为他又要埋怨她把他的别墅拆了,要生气跟她吵,结果顾景臣只是把她从地上扶起,探出手臂去按亮了灯。
灯一亮,所有一切都暴露在光亮里,紧张或是非。
“对不起,我会收拾的。”简宁看着满地的狼藉,忙道歉道,她把架子上摆着的两盆花给带倒了,花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都是营养土。
顾景臣蹲在地上看她的膝盖,他又焦又躁:“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收拾,疼吗?”
他问的是简宁膝盖上的伤,因为她的皮肤白皙,撞到架子上,伤痕立刻就浮现,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还好。”简宁试着站起来,根本不理会顾景臣的担忧,笑道:“只是撞了下,很快就会好的。四少,你不是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她说着,就往厨房走去,小腿一瘸一拐的。
顾景臣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做恶梦,他额头和后背的冷汗还没有干,她又来气他,他已经糊涂,糊涂到分不清谁是谁,他从梦里醒来身边只有这个女人,他只能像抓住救命绳索那样抓住她,看到她受伤,他特别难受,特别不舒服。
“给我站住!”顾景臣冲上前去,一把扯住简宁的胳膊,“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是四少说要喝水,我只是照做,要是我不去,万一四少又生气了呢?”简宁皱眉,费解地看着顾景臣不悦的脸色。
顾景臣想掐死她,又不能,弯腰将她抱起来,跨过凌乱的碎片和黑土,将她放在沙发上,按住她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