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喊了两声,花著雨才回过神来。
“你体寒,而且,从脉象看,这胎像不稳。所以……”老者踌躇了一下,住了口。
“怎么说?”花著雨抬首低低问道,“这孩子保不住,是吗?”这样也好,这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或许是因为她这句话太过平静,或许是她问的太急,老者皱了皱眉,“夫人,难道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在柜台一侧捣药的小伙计望了她一眼,神色间满是鄙夷,“若是不想要,当初怎么不喝药?你们不都有事后药吗?”很显然,这小伙计已经将她当做是青楼里的女子了。她这样夜里前来医馆,还是单身怀孕的女子,也怪不得人家这么想。
老者冷哼了一声,那小伙计即刻住了口。
“夫人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马上就可以为你配药。但,如果想要,从脉象看,这一胎很不稳。这一阵子你肯定过分操劳,没有注意身子。如果真想要,像夫人这种体寒的身子,得需要日日喝药。”老者淡淡说道。
花著雨一手抚着小腹,心潮起伏。
方才,她还在怪这个孩子不该来。但是,当真的听说脉象不稳,她心中顿时又涌上百般不舍来。
纵然,他也是姬凤离的孩子,纵然,他不该来。但是,这毕竟,也是她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夫人可想好了,要开什么药?”老者问道。
“保胎。”她眉头微凝,低低吐出两个字。
老者颔首笑了笑,执起笔,写了一道方子,递了过来,“这里面有一味药,极是珍贵难求,夫人若是在本店抓药,老夫可让人提前进药。”
花著雨将药方塞到袖中,道:“有劳了,药物日后再说吧!”匆匆付了诊金,从医馆中走了出去。
她漫步走在大街上,虽然已入夜,但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极是热闹。人流不断涌动着向前而去,隐约听到一些姑娘们的低语声,似乎是左相大人在皇宫参加完夜宴,要从安平大街回相府,这些人都是前来欢迎左相的。
夜空中,烟花灿烂盛放,将黑沉沉的夜空点染的绚烂而多彩。
禹都的百姓并不清楚朝堂内的暗涛汹涌,他们只知道左相姬凤离大败北军,阻住了北军铁蹄南下。
漫天烟火,满城灯火,锣鼓喜庆,彩绸飞扬,这一切,都是为了欢迎北征回来的英雄。花著雨在街上缓缓走着,身侧是涌动的人潮,喧闹的声浪。似乎人人都很欢喜,只有她是悲伤的。
天色愈晚,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花著雨感觉自己几乎不用走,就被人潮推动着向前而去。曳地的衣摆被谁踩了一脚,花著雨踉跄了一下,扶了一下身侧的人,才稳住了身形。久不穿女装,还真有些不习惯。
“哎呦,佳人投怀送抱啊!”身侧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花著雨侧眸,只见身侧之人眯着酒意熏熏的眼睛,仰头笑着说道。显然,这是一个喝醉酒的登徒子。她多年男装,倒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冷冷眯眼,扭身避过扑面而来的酒气。她不欲惹事,待要抽身离开,发现裙角还在此人脚下踩着。
那人身后还有几个同样酒意熏熏的男子,看样子都是世家子弟。一看这边情况,都笑着涌了过来。街上行人看到这边情况,都不敢惹事,纷纷绕道而行。
男子踩着花著雨的衣袂不放,一手拽着花著雨的衣袖不放,另一只手抬起试图去掀开花著雨脸上遮面的丝巾。
? “慢,要不要打个赌,是上货、中货、还是下货?”
“下货!戴着面纱遮遮掩掩不敢见人的,肯定是下货!”
几个醉酒的男人发出一阵轰笑声,七嘴八舌地嚷道。
“我看中货,别的不说,瞧这身条,比醉仙坊里的小梨妖一点也不差!”
“我猜上货,赌不赌,五十两银子!”
“我押五十两赌下货!”
花著雨冷然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眯眼听着身侧几人的争执,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爷儿,你们今夜可不能惹事啊,一会儿相爷的车撵从这里过!”一个家仆趋步上前,规劝道。
可叹,这几个人醉得有些糊涂了,一把将家仆推开,将花著雨团团围在中间,其中一人伸手便去揭花著雨的面纱。
花著雨心中早已怒了,眼见此人伸手朝着面门抓来,她微微侧首,躲过了伸来的手。足下暗暗用力,正要将几人齐齐撂倒。忽听得不远处一阵骚动,就听得有人欢呼道:“相爷来了!”
一时间,烟花盛放,火树银花,将暗夜点染。街上百姓奔走相告,锣鼓齐鸣,好不热闹。
身侧几人也愣了愣,花著雨抬眸望去,只见面前的人潮瞬间分开一条道路,几匹相府侍卫骑着马缓缓奔过,其后是一队持着长枪的将士,再后面,一辆华丽的车撵缓缓驶来。
这是姬凤离的车撵,不过此刻,姬凤离却并未坐在车撵之中,而是骑在马上,在几位将士的拥簇下,越行越近。
百姓纷纷向他欢呼,他唇角挂着笑意,颔首从人流中穿过。
他的笑容,虽然很淡,却也足够颠倒众生。
花著雨凝视着他唇角那抹笑意,清眸中冷光乍盛。
凭什么,当她如此狼狈悲凉的时候,他却可以笑得如此淡定优雅。说到底,她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尤其,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儿!
可是,当她为此痛苦纠结之时,这个罪魁祸首却如此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