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和白眼而远嫁他乡,跑来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何至于想做个真正的母亲都成为一种奢侈?
他心里轻轻抽了两抽,不由叹道:“哎~~~~~人皮难披啊!”
“人到世上就是受罪来了!”黑牡丹眼圈一红说道。
“谁说不是啊?”小时候的遭遇呼的从眼前掠过,他的眼眶子有点涨。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生这个孩子?”
“为什么?”
“二宝爹熬不了多长时间,眼看着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他两腿一蹬我今后怎么办?二宝和晓倩两口心眼子毒着哩,有他爹在,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同时他们还指望我伺候他爹哩!他爹一闭眼睛我就惨了,他们两口子能把我赶出家门去!我娘家那头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我丢尽了娘家的脸,娘家人恨不得我被口水淹死,他们眼里根本容不下我,更不要说替我出头了。我要有个孩子就好办了,就是分家单过我总有自己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的一番话说得许子陵的心直往下沉。
长这么大,人性中最丑恶和最亮丽的他都见过,最近一个多月以来,自己觉得好像见识了许多事情,听了黑牡丹的话,他似乎又感到自己什么都不懂。
“你和李晓倩现在不是好得亲姊妹一样吗?”
“那是因为你在中间,我俩互有把柄在手。再过几年你要结婚生子过日子,我俩和你之间的这种事情迟早要结束,到那时李晓倩还会不会忌讳?”
“这么说李晓倩生下孩子、你也生下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将来便是永远的把柄?”
“有这意思,也不全是,我老了总得有个后代吧。”
“太可怕了!”
“你还小,你不懂。世上的普通人就这么回事,没有戏里唱得那么好、也没有戏里演得那么坏!好心不一定办好事、坏心不一定办坏事,复杂着哩!”
不知为何,许子陵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陈队长,于是喃喃道:“确实复杂!”
“其实也没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了,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
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黑牡丹的衷肠,说着说着,她忽然抽泣起来。他用手抚着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几句,嘴张了几张却不知说什么好,遂叹了口气不吭声了。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机关算尽最后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许子陵忽然有点气馁,世上的许多事情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不如任其自然吧。
……
不久,许子陵的“见义勇为”称号批下来了。于是,表彰、奖励、采访、巡回报告会接踵而来,许子陵一时红透了半边天。虽然他很不在意所谓的“见义勇为”称号,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就住在县里,天天能和秦子衿在一起,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场造势热潮慢慢降下了帷幕。
莲花乡党委和桃树坪村党支部在这场热潮中也跟着得到了表彰和奖励,于是投桃李报,乡上党政班子便打算给许子陵肩上压担子,让年轻人历炼历炼,然后让他担任村委会主任。
桃树坪村原来的村官是李二毛,村里的党政班子一直是此人一肩挑。奈何李二毛已经老得毛都掉光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曾多次向乡上提出让贤,但由于村里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村里的实际工作都是一个叫李娟丽的回乡女大学生张罗。
李娟丽是李二毛的亲侄女,李二毛所谓的“让贤”实际上就是想让位给她。考虑到他俩间的特殊关系,乡上一直没同意。
毕竟,村官再小也关乎国计民生,儿戏不得。
许子陵的异军突起让乡上的头头脑脑们眼前顿时一亮,于是便紧锣密鼓的运作起来,其时许子陵还在县上开表彰会,乡里面便把这层意思向县上的领导大体说了一下。
“不行!”何书记一句就挡了回去:“你们什么意思?想让县里知道你们不拘一格还是想让县里觉得你们工作有魄力?”
何书记一向说话温文尔雅,这种剖心剔骨似的诛心之语很少说。
乡党委书记孙才子没敢吭声,乡长李文鼓起勇气说道:“村里没有男人,李二毛老得走不动路了,能不能让许子陵先跟着锻炼一段时间……?”
“不行!李二毛是有些老了,你们乡上可以考虑从其他渠道解决村干部人选,但许子陵不行!”何书记很坚决,“我们过去的许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俊遮百丑,一样好似乎样样都好,扶上马还送一程,结果怎样,教训还少吗?”
见大伙不解,何书记语气缓和了下来,耐心解释道:“毋庸置疑,许子陵天性纯朴富有正义感。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能成为他可以胜任村官的条件,第一他年龄太小、第二他不是党员、第三他不懂农业、第四他不懂经济,第五他连户口都没有,他怎么带领群众奔小康?”
李文还想力争,马县长看了他一眼,他便不吭声了。
从何书记屋里出来,马县长对李文说道:“按理说村官任免乡里就能决定,何书记的指示非常非常重要,你们要慎重,不过许子陵那里先加意培养培养也好,如果能出点成绩最好。”
李文是个人精,一点就透。县长的话无疑让他豁然开朗。